年朝夕从未想过这种冷漠到不带一丝人性的眼睛会出现在雁危行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然间以为自己不是在看一双人的眼睛,而是在注视着某种兽瞳。
那双兽瞳浓稠如同覆盖了整个月见城的恶念一般,却又比那污浊的恶念多了分清澈,黑色的瞳孔边环绕着一圈血色,莫名给人一种不详之感。
“雁道君……”
年朝夕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这一声仿佛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样,下一刻,半跪在尸山血海之上的少年突然动了。
血色的剑尖刺向了年朝夕。
那把剑如同饮饱了鲜血一样,红的近乎鲜艳,在年朝夕的眼前迅速放大。
年朝夕瞳孔紧缩!
那一刻,脑海中对于危险的警报无比尖锐,她清晰的意识到,她真的会死的!
而且……那把剑太快了。
年朝夕立刻向一旁倒去,试图躲开那剑尖。
然而下一刻,她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那把剑却只从脸侧擦过,削去了她一缕发梢,一个坚实的臂膀接住了她,顿了片刻之后,紧紧将她抱进了怀里。
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随即就是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刀剑抽出,温热的液体溅在她露在外面的手上。
年朝夕一惊,下意识想要扭头。
然而那双臂膀却立刻抱的更紧了一些,仿佛生怕她挣脱一般。
艰涩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别、看。”
他的声音像是未曾和人类说过话的野兽一般,艰涩而沙哑。
年朝夕心中惊疑不定。
发生什么了?雁危行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仿佛……理智全失只余兽性的模样?
她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那里魔躯的残肢断骸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方才,雁危行就是半跪在那座小山上,露出了几乎毫无理性的模样。
刚刚被雁危行斩杀的东西是什么?也是这种魔躯吗?
年朝夕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动了一下。
杀了那魔躯之后就安静了下来的雁危行立刻像是被惊动了一样,揽住她的那只手按住了年朝夕的头,直接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年朝夕的鼻尖触及少年坚实的胸膛,眼前被玄色的布料掩盖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挣扎了两下,毫无用处,此刻的雁危行就像是护着宝藏的黑龙一样,不许别人动她,也不许她自己挣扎。
年朝夕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道:“雁危行?”
她原本是不抱希望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动了一下。
年朝夕立刻再接再厉:“雁危行,你先把我放开。”
雁危行顿了顿,更用力地揽住了她。
年朝夕不知道为什么,奇异的懂了雁危行此刻的脑回路,下意识地说:“我不跑,你先放开我。”
雁危行微微动了一下,抱着她的力道小了一些,似乎是有所松动。
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理智全失的模样,可他现在是能听懂她的话的,也是能交流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格外在意她。
于是年朝夕想了想,软下了声音,忍着羞耻轻声道:“雁危行,你太用力了,抱疼我了。”
话音落下,雁危行似乎只听懂了“疼”,立刻松开了年朝夕,冷漠到近乎凶狠的脸上居然有些无措。
年朝夕原本是想趁机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可看到此刻雁危行如今的神情,心突然就软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面前的雁危行却突然伸出了手,毫无预兆的捧起了她的左手。
左手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是刚刚雁危行杀那个魔躯时溅在她身上的。
年朝夕下意识地想把左手抽回去,却听见他用艰涩嘶哑的声音问她:“这个、疼?”
年朝夕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