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哥儿的满月酒。
满朝来贺。
小人儿穿着红色的小袍子, 一本正经地见了人。
所有宾客都来跟定国公夫妻道喜,气氛异常热闹,仿佛这孩子就是国公夫人宴夫人亲生的一样。
而暮哥儿的娘亲俞姝, 却根本没有出面, 主动要求留在沁云居里。
在外人看来,俞姝也只是个妾,孩子总是要叫正室夫人“母亲”的。
她就算来了, 也没有人会跟她多说一句。
五爷心中本是喜庆,可在这般情形里,又不适了起来。
正巧詹淑贤抱了暮哥儿, 暮哥儿一进了她怀里, 便哇哇哭了起来。
五爷干脆让奶娘把暮哥儿抱走。
“送他回沁云居。”
男人说完, 也起了身, 请了安大老爷替他招待宾客,自己亦离了去。
詹淑贤回头看了他一眼, 又在众人的目光中, 大方的笑了笑。
众宾客看着,眼神飘忽,但都没有多说什么。
暮哥儿在半路上就睡着了,到了沁云居, 奶娘将他抱下去睡觉。
五爷摸了摸儿子,抬脚往正房里去。
沁云居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远处锣鼓喧天, 和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五爷看到了窗下支着脑袋的人, 他撩了帘子进去, 她孤零零的坐在窗边的榻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他到了她身边,她都没听到。
五爷坐到了她身后,将人从后抱在了怀里,她才讶然回头。
“五爷怎么回来了?”
男人下巴蹭了蹭她的耳边,“回来看看你。”
他问她,“一个人在窗下坐着,无趣吗?”
“哪有什么无趣?五爷多虑了。”
俞姝摇头,倒了碗茶水给他。
他不喝,柔声在她耳边问她,“方才在想什么?”
她的手有些发凉,五爷放到手心里替她暖了暖。
俞姝在这个问题中,微微垂了头。
她方才在想,三月之后离开的情形... ...
“胡思乱想一番罢了。”她道。
五爷瞧了她一眼。
显然不是。
她一向警觉,胡思乱想的时候,怎么会连他进屋的脚步都没听见呢?
可见在想什么深入的事。
但她不肯同他说。
她似乎,总有些事情不肯同他说。
他瞧了她一阵,微微叹气,只能又把人往怀里拢了拢。
薛薇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站在门外回禀,道是秀淡来了,不仅如此,还带了其姐方秀浅,来给五爷和韩姨娘磕头道谢。
当初,若不是俞姝给机会,秀淡不可能靠近五爷,又在那种情况下说出实情。而五爷没有罚她,反而让人将她姐姐从教坊司,转进了绣坊里。
两人见了方家姐妹。
秀淡的姐姐方秀浅与她相貌很是相似,但人更恬淡柔和。
两人连番磕头道谢,方秀浅还拿出了自己在绣坊,为暮哥儿做的祈福绣囊。
她有些局促,怕五爷和俞姝嫌弃。
“是奴婢的一点心意,盼着哥儿万事顺遂,平安康健。”
俞姝亲自收下了。
方氏姐妹一阵动容。
教坊司里那位师傅告老还乡,如果不是五爷及时派人过去,方秀浅此时,估计已经被送去了太监的私宅里了。
这京城明里处处光鲜,人人亮丽,可这不过是晨起的日光照到的檐上一角罢了。
光影之下,还有多少污糟和丑恶不为人知。
俞姝感叹于方氏姐妹逃出一劫,五爷却问起了她们。
“当时教坊司巴结的,是宫里的哪位内侍?”
那位内侍并未正经开口,不过是多看了方秀浅几眼,夸赞了两句,教坊司就要把人送过去。
可见这位内侍在宫中颇有地位。
方氏姐妹不敢胡乱攀扯,之前一直都没有明说,如今五爷问了,方秀浅才开了口。
说起这个名字,方秀浅还有些发抖,在她一直都记得,当时那太监看她的眼神。
“是、是皇上身边的徐掌印。”
五爷微怔,“徐员?”
能让教坊司如此急赤白脸讨好的,地位必然极高,但五爷着实没想到,竟然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大太监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