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千彻底清醒过来时, 正躺在庄园的客房里。
输液针头插在他手背上,一位护理师坐在不远处打盹。
屋里很安静,窗外风声不断,枯树枝咚咚咚敲打窗玻璃。
林三千盯着晃动的树影片刻, 有些恍惚。
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躺在这里?
他只记得前不久为了做课题研究, 他随顾落来到西里柯平原,但后来的事他都记不清了。
林三千正打算从床上坐起身, 刚巧顾落推门而入。
“林教授, 感觉好些了吗?”
林三千模糊的点头:“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昨晚你到温泉湖畔的火祭遗迹考察, 突然高烧昏迷了, ”顾落端着药坐在他身边, “幸好有人开车路过把你救了回来。”
林三千主动拿过药, 眉头皱了皱:“我自己去的吗?”
“对啊, 你去考察一直都是自己行动, ”顾落奇怪的看着他, 有些担忧的说, “林教授, 你真没事吧?”
林三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
那儿什么都没有。
他迷茫了一瞬,微微扬起唇角:“没事,谢谢你。”
在庄园养了一周的病, 林三千便告别外曾祖母和顾落姜粥, 离开西里柯飞往津城。
新年就要到了,他答应过林夫人留在津城跨年。
飞机起飞时, 林三千望向起伏的山脉和白色森林, 心底涌起无法言喻的孤独感。
他的视线掠过窗玻璃上的镜像, 和自己对视了半秒。
最后沉默着拉下挡光玻璃。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这种感觉太模糊了, 就像忘记曾做过的梦一样, 无法通过回忆想起来。
……
林夫人看到三千回来十分开心,让厨师准备了一大桌好菜。
“就你自己吗?上次你说…”
林夫人说到一半,突然像失神一样顿住。
林三千耐心的等了片刻,却没等到下文,他看林夫人突然面露茫然,温声问道:“上次我说了什么?”
林夫人愣了会儿,摇头:“…我想说什么来着,突然忘记了。”
她奇怪的皱了皱眉,自己刚才怎么了?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在捕捉到前已经消失了。
算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晚饭后,林三千和林夫人聊了会儿天,他身体尚未痊愈加上路途劳顿,有些疲惫,于是洗了澡躺在床上。
就在他熄灯的瞬间,南面的天空突然“嘭”的一声响,夜空炸开蓝色的烟火。
时钟指向十二点,是津城每年惯例的跨年烟火。
林三千的心脏突然重重地跳了跳。
他愣愣的看向窗外。
接二连三的烟火升起、绽放、熄灭。
烟火燃烧的光短暂的照亮夜空、照亮他的卧室。
莫名其妙的怀念感流淌在林三千的血液里,让他不自觉走到窗边。
他往年很少看跨年烟火,他不喜欢这些短暂又热烈的事物。
他害怕看到它们在自己眼前消亡。
但今晚他却移不开眼。
他静静的挨着窗户,从烟火开始到结束,呼吸在窗玻璃上蒙了层白雾。
夜空重归寂静,空气里有燃烧的味道。
无法言喻的孤独和悲伤在寂静中蔓延。
好像他曾答应过谁要一起看跨年烟火,可那个人没出现,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守在窗边跨年。
可他寻遍记忆,根本不存在这个承诺、也不存在这个人。
林三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的眼泪,等他觉察时,眼角是湿的。
大概是风里有燃烧的灰烬熏眼睛吧,林三千想。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三千发觉自己变得奇怪。
他总是感到不安,强烈不安时会下意识摸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好像那里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到人群中有穿蓝裙子的女性走过,他会下意识回头,好像在寻找什么…
逛超市走到酒水货架会下意识多停留片刻,好像以往一定会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