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算他素来人望颇高,完颜亮横征暴敛不得人心,给了他上位的机会,可同样也让其他部落和宗室子弟看到了希望,帝位传承打破嫡系继承,变成有能者居之时,难免会有混乱出现。
可他刚走出崇政殿,就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大殿上方飞檐上蹲着的一只脊兽忽然断裂,落在他前面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陛下小心!”身边的侍卫急忙将他团团围了起来,拥着他走到殿前广场上,生怕有刺客或灾祸出现,然而只是一阵雷声和地面震动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天空万里无云,四周安然无恙,只有殿前石板上已成齑粉的脊兽,证实方才发生的一幕并非做梦,而是现实。
完颜雍从一开始的震怒,到后来渐渐也开始惶恐起来,没有刺客,没有叛乱,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和地动,难道只是上天的警示?
他开始信了那些鬼话,立刻命人将城外上清观的道长和大昭寺的主持都请进宫来,好问个究竟。
看到完颜雍急召僧道入宫,岳璃知道自己先前埋在金国皇宫里的小“□□”终于发挥了作用,便开始召回四处散布流言的狸娘们,开始准备回程之路。
果不其然,完颜雍在让人严格检查了宫中各处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人为”制造爆炸和地动的痕迹,连养在宫中的猎犬也未发现陌生气味,甚至还特地找来“火/药”让它们闻过后去追寻,都没找到一丝半点证据,他终于相信,这不是人为,而是天意。
范成大在驿馆中坐了几日冷板凳,丝毫不在意,外面的人对他戒备也好,冷待也罢,根本影响不到他的情绪,他甚至还教会霍千钧下棋,哪怕霍千钧的臭棋篓子总是输的一败涂地,他都不厌其烦地教他如何复盘,汲取经验。
在驿馆负责看守的金人看来,这两人着实无聊,可在霍千钧看来,却愈发佩服这位大学士。
不光能宠辱不惊地面对两国皇帝,还能不屈不挠地坚持原则,就算被禁足监视,都能在这空档里抓着他以棋入道,教他兵法之道。
霍千钧的兵法策略在武举考试中只得了个中等,算是拖后腿的成绩,若非如此,他说不定还能在最后排名上争一争。可往日在临安繁华浮躁,他根本静不下心来学习,如今身处敌营之中,教他的又是首屈一指的大学士,哪怕是个文臣,对兵书的理解,也远胜于他。
这几日的禁闭,反而成了他静心学习的一个好机会。
金国朝中就“龙神震怒”之事,上下议论了数日,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越传越广,越传越玄乎之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神龙入梦的人越来越多,再说不曾梦见神龙的人仿佛都跟不上潮流,可若是跟上潮流,就必须信服此事,设法让龙神息怒……金国君臣一想到传说中龙神震怒的原因,就不得不再次接见范成大了。
这次,他挺直身板觐见,与其他金国大臣一般无二,奉上的奏折也呈交到了完颜雍手中,先前他提交的国书,经过金国君臣的几番讨论,终于也定下了回复。
同意将岁贡改名为岁币,完颜雍和赵昚以叔侄相称,宋国不再称臣,金国则归还几位皇帝的灵柩,至于尚在争议中的四州之地,范成大则是很光棍地答复,他做不了主。
完颜雍无奈,也只能暂时搁置,先收钱要紧……谁叫他缺钱呢?完颜亮的战事差点掏空了他的钱包,如今好容易补回来一点,又有无数个窟窿等着填补。
下意识地,他还想着曾经被“源静泽”洗脑的治国之策,要垦荒,要兴修水利,要发展农业让国富民强……至于各地兵事,便有各部首领自己解决,他眼下的头等大事,是要开科举、招揽人才,方能稳定政局,使大金成为真正的强国。
“实在可惜,现在的火/药制造水平还达不到更好的效果,否则真制造一场大爆炸,或许就能解决问题了!”
魏胜对此深表遗憾,虽不能亲眼所见,但方靖远安排岳璃和隋畅带上那些东西时,他问过用处,得知为了避开金兵防卫和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他们没法制造大爆炸,只能以装神弄鬼的形式来吓唬完颜雍,达到此次出使的目的。
“那倒也未必是好事,完颜雍死了,还有他的儿子和其他部族宗亲。”方靖远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金人以部落制起家,强者为尊,所以各部落首领的野心都不小。相对而言,完颜雍做金国皇帝,比其他人对大宋的威胁更小。”
“完颜雍缺钱,目前还想着休养生息,恢复金国元气,以求安定发展。如此一来,他安内在先,就不会急着向外扩张,毕竟,养兵用兵要花不少钱,金兵分属各部落首领,在他看来,用兵等于花他的钱给别人养兵,就算打赢了得到的战利品也没多少会交到他手里。所以他在位期间,我们可以从容发展,先稳住江淮,再图谋山东、河西等地,我们目前也同样缺人缺钱,金人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贸然进攻,胜负难料啊。”
魏胜听他一席话,也不禁感叹道:“说得也是,若非使君到来,海州岂有今日?是魏某一时忘形,方胜一场,便生了骄心,多亏使君点醒。”
方靖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