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二字几乎一瞬间要冲出喉咙口, 然而就在唇舌蠕动,气流马上要喷薄而出时,却又被无惨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他像是不明白夜斗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毫不在意地哼笑一声,“与我何干?”
想来应该是厌倦了扮演慈悲悯怀的角色,不愿再关注本质恶劣的人类吧。
“啧。”也没指望能从无惨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夜斗放下手上的烛台, 手轻轻垂在身侧。
然而下一秒,锋利的刀光在黑夜中锃亮,挟着无与伦比的锋锐气息直直砍向鬼舞辻无惨面门。
“虽然没猜错——但是果然听到这句话还是会相当不爽啊。”
“!”
或许是刚才的对话扰乱了无惨的思绪,等他反应过来时便只来得及抬起手, 硬生生挡住急速迫近脖颈的刀刃。
冰冷的寒芒倒映在那双瑰丽至极的竖瞳中, 鬼舞辻无惨咬紧牙,手臂上的伤口血流如柱。
他手上猛然用力,被砍伤的肌肉一阵收缩, 硬生生将陷进肉里大半的刀刃挤出。蓝瞳的神明似乎也没打算与他过多纠缠,只是顺势往后一退, 堪堪在地面上站稳。
鬼舞辻无惨牢牢盯着垂下头默不作声的蓝瞳神明,背后微微隆起,似乎有什么狰狞丑陋的东西在皮肉之下不断翻搅、蠢蠢欲动。
“怎么,不过几百年不见, 你就变得这样弱小?”他扯开嘴角,毫不客气嘲讽只是垂下手, 死死按着右臂的祸津神。
“真是的——”夜斗好似没有听到鬼舞辻无惨的话, 闷闷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 夹杂着微微的抽气声。尾音之末似乎还有掩盖不住的微微颤抖, 似乎有什么晶莹冰凉的东西在黑夜中反射出荧亮的光芒, 无声无息顺着脸庞滑下,轻柔地砸在地面上,无声浸润原本干燥整洁的榻榻米。
“这样的痛苦,那家伙是怎么忍受这么久的啊。”
夜斗忽然抬起手,顺滑的布料顺着手臂滑下。尽管烛光昏暗,那截露出来的手臂依旧清清楚楚落在鬼舞辻无惨眼中。
深紫色的恙在手臂上飞速蔓延,被恙侵蚀的皮肤好似枯死的干枯树皮,轻轻一碰便会全然剥落,露出掩埋在皮肤下已经腐烂的血肉和森森白骨。
蚀骨的疼痛在脑海中爆炸,夜斗死死咬着下唇,嘴里已经有些许血腥的气味弥漫。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夜斗死死盯着被眼前一幕震住的恶鬼,一双蓝瞳在黑夜里几乎亮得如同妖异。
“……你这是什么意思。”鬼舞辻无惨眯起眼。以鬼的绝佳视力他当然看得到那些阴森不祥的东西是从溅落在手臂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扩散蔓延而出。
——而那,正是刚才夜斗突如其来的攻击,他猝不及防之下被砍伤后无意间沾染到对方身上的鬼血。
他的脑子里忽然一阵突突疼痛在脑海里炸开,他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在祸津神手上蔓延的不详之物,却又有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在心底蔓延而上。
被他忽略的某些细节在脑海里尖叫,疯狂昭示自己的存在感。鬼舞辻无惨狠狠按着太阳穴,越演越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身上暴虐的气息浮动。
“你忘了吗。”夜斗咧开嘴。明明都已经疼到快要昏厥,他却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似的语出嘲讽。
“一千年前,你从炭治郎手下逃脱的那一天。”
深紫色的恙几乎遍布全身,遍体鳞伤的神明无力倒在地上神志不清,浑身冰凉得好似早已不知死去多时的尸体。
鬼舞辻无惨猛然睁大了眼。
尖锐的指甲狠狠揪着布料上乘顺滑的前襟,几乎要将那一块可怜的布扯烂。他呼吸急促,明明心悸咳嗽的毛病早已痊愈,鬼的心脏也不会再跳动,他现在竟然感觉心里像是针扎一般,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怎么可能忘掉呢?
那一天,神明的每一个动作、表情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成为他愤怒怨恨绵延千年的养料。
“啊——抱歉我忘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嘛。”
祸津神嗤笑,“毕竟你当时只顾着伤害炭治郎,然后像老鼠一样赶紧躲到阴影里。”
“那又如何。”无惨扣着脑袋,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殷红粘稠的血逐渐顺着脸庞滑下。
“就算他因为我的血受了伤,又会怎样。”
“他可是火神,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东西……”
“你还真是愚蠢得可以。”已经没耐心再听无惨的话语,夜斗相当粗暴地将其打断。
他几乎要被气笑,又不免为炭治郎感到一丝哀凉。
“火神受到千万信徒供奉,自然不会因为你彻底泯灭在世间。”
只要还有信徒存在,神明近乎不死。
“可炭治郎他会换代。”
火神之位不会因为神明的离去消弭,所以在一位一位神明离去之后会再度诞生一位火神,接替职位。
火神不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