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还真不是他下面的郡县出了差子, 今年渝州风调雨顺、天平地安,百姓安居乐业,是个难得的丰年,这伙流民是从南边的州过来的。
戈政卓坐在府衙高堂之上, 左右都是紧急叫过来的附近几个郡县的官吏, 此时公堂上一派肃静, 没有人敢说话, 戈政卓正沉着脸翻看最近几天的公文。
临近几个郡确实上报了最近突然出现的流民, 数量、来历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但这几天戈政卓一直忙着春朝节的事, 耽误了处理公文, 所以才不知情。
现在不仅是临近的几个地方, 连渝州偏远一点儿的郡都能看见流民,而各地都未发生灾祸,调查流民来历时, 多数也指向州外。
戈政卓的脸色这时才算好点儿, 丢下手里的公文,看着他们一个个鹌鹑一样不禁嫌弃:“看你们心虚气短的样子,就是把流民的事都报了上来,肯定也是没处理好这件事。”
离他近些的一个知郡双手平举过头顶,恭敬地开口道:“这些流民出现得突然, 我等还不知该如何处理,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只能先行驱赶。”
“是,你们一个个的都驱赶, 这不都驱赶到我这儿了!”戈政卓狠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下面的官吏齐齐一抖, “你们那儿是安全了,但我平乐府呢?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的流民已经到三百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公堂里静了一会儿,下面的人悄悄对视几眼,赶在戈知府又要发怒前,有一人试探着回道:“今年各县除了上交的粮食外,都还有盈余,不如先拿粮食出来安抚着......”
戈政卓气得翻着白眼别过头去,这简直一群猪,骂道:
“各地都有流民,你们剩下的那几石粮食能撑多久?到时候没有粮食能再分出来又该如何?难不成拿你家里的粮食去喂那帮流民?”
下面的人顿时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同知从昼学开口道:“现在吵也没有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清出现流民的原因,然后上报朝廷,由朝廷拨款安抚,我们渝州可负担不起这么多流民。”
他说的有理,但要朝廷拨款......不说会不会理会,就是拨了,上面的层层剥削下来,到了渝州手上的肯定也是十不存一,最终还是他们渝州遭殃。
戈政卓沉着脸拿出渝州的舆图,要想从南边进渝州只有三个口,一个口是通过粤江的水路,另外两个是陆路,粤江没有船家搭载根本进不来,所以流民大多是通过陆路的两个口进来的,于是戈政卓吩咐道:
“先把这两个口给封了,不准人进出,有事都走水路,另外派人去打探清楚,到底是哪个州出了何种问题。”
这也是奇了,出了事不去离江南最近的闽州,反而翻山越岭来渝州,难不成出事的正是闽州,那不应该去江南吗?
他的任期只有一年出头了,偏偏摊上了这种事,戈政卓头疼,本来渝州就因为地形险恶、易守难攻而就受朝廷猜忌,兵力最少,现在可别摊上一个聚集百姓企图造反的帽子。
“至于那群流民,派人送回原籍或直接送入边地,反正不能在城门口聚着,不听话的就赶进周遭林子里自生自灭。”
下面的人点头应是,退了出去,张冦简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还是进门劝谏道:“大人,镇压并不是上策,他们人数众多,强行遣返可能会拼命抵抗,引起更大的骚乱,还望大人三思。”
“我渝州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不这么做我倒想听听张巡检你的高见。”
张冦简拧着眉半晌没吭出一个字。
戈政卓“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也是流民出身,对流民处境更感同身受,但我渝州百姓安定的生活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镇压难道等着他们去抢百姓钱财?”
张冦简咬着牙,反问道:“刚才那位大人说各县的粮食还有盈余,为何不——”
“混账!”戈政卓气急,将镇纸扔了出去,“啪”地一声砸在张冦简的脚边,“那些都是渝州的,来年收成不好还要靠它们补足空缺,怎能轻举妄动!”
张冦简沉默地盯着他,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从昼学从旁缓和道:“这安抚流民主要还是得靠朝廷,若事态严重,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张大人还是莫要太过着急了。”
张冦简垂眸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官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戈政卓啐了一口,翻出折子沉思该如何写,毕竟是呈交给圣上看的,不能大意。
......
温乐宁府,书房。
沈文宣站在窗边看着府门口进进出出的仆人,他们手上拿着粮食、木柴、铁锅或者其他东西,由言起带着要去城门口搭建粥棚,有言起在,分粥的时候应该不会出现哄抢的乱子。
窗边新放了一个盆栽,里面填的都是新土,栽种着阿焦送给他的桃花枝,每天浇水施肥应该能长活吧,他想着,手指轻轻抚了抚它的花苞。
“公子。”王沐泽和赵二走了进来。
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