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几个时辰最是黑暗。
沈文宣站在医馆门边看到火光四起的南方, 再瞥向城台上的葛武成,知道羌人进来了。
迅速退回医馆关上房门,三道门栓全部插好, 沈文宣回身瞥向站在赵大夫旁边看着他的焦诗寒, 心脏疼得厉害。
战时男子左右不过一死,但女子和双儿不一样。
“夫君?”焦诗寒捏紧手里的纱布, 勉强冲他笑了几声。
幸好他没有走,留在这里和他一起葬身在一处也是极好的。
沈文宣快步拉过他的手,焦急地翻找所有能藏身的柜子。
赵大夫也听到了不好的惨叫声,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自己的小孙子,扯着沈文宣去了院里。
院子中间有一口井, 从来没有用过。
赵大夫俯身推开石井上面的盖子, 说道:
“这是个枯井,我试过, 打不出水来, 当初听牙人说有这个, 才租了这处院子,枯井里是最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只是看这井口,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
沈文宣明白他的意思, 俯身打量了几眼, 里面墨一般的黑,什么都看不见, 心里不放心地往里扔了一个石块, 确实没听见水声。
赵大夫把自己的小孙子递到焦诗寒怀里, 郑重道:“拜托你了。”
平儿不依, 一离开赵大夫的怀里就开始哭闹,非要从焦诗寒怀里出来。
焦诗寒抱紧他,瞥向沈文宣,眼圈、鼻头都红了。
这是最没有办法的法子,时间不等人,铁蹄声渐近,沈文宣摸摸他的头顶安慰道:
“我放你们下去,里面有些黑,不用怕,等天亮了我就拉你们出来,嗯?”
焦诗寒垂下头没说话,任由他在自己的腰腹上捆好绳子。
这个人总是想把他孤身留下,然后一个人抗下所有危险。
“你知道我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临跳下去前,焦诗寒坐在井边说道,回头冲他笑了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沈文宣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抓紧手里的绳子,赵大夫和他一起,一点一点把他们放下去了。
外面响起嘈杂的混乱声音,兵器相交,惨叫声、哭声不绝于耳,医馆的房门被大力撞响,估计过不了多久,外面的羌贼就会进来搜人。
沈文宣紧抓着手里的绳子,按照原来的速度慢慢放下去,等绳子上的力道渐小,才松了一口气,将麻绳结结实实地绑在架子上,盖上井盖,只留了一条缝隙。
趁房门被撞开之前迅速跑回屋里,将柜台上做好的几个炸包和□□粉藏在身上。
赵大夫一把给他扣上一顶竹帽,压低他的身段,这小子之前在城墙上舞得太厉害,万一被外面的羌贼认出来了,那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沈文宣盯着摇摇欲坠的房门,反正早晚都得打,拎起一旁的斧头就冲了出去,兜头一刀砍在了一个羌人的脖子上,踹开他的尸体,接着砍下一个,专挑一击致命的地方,眼角余光瞥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城台。
赵大夫这下子着急地一跺脚,他本想他们这些百姓好好听话,被羌贼当战利品活捉了,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子就冲了上去!焦急地一拍脑门,左右在地上看了几眼,拾起一个手腕粗的长棍也冲了出去。
但是一出来就见不着沈文宣人影了,前后四顾,看到羌贼拿刀砍来吓得捂住头叫出了声。
吾命休矣!
幸好飞奔过来的赵二及时拦下了羌贼大汉的刀,反手捅了他的心脏,看向赵大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您老这老胳膊老腿的瞎出来干什么?!还不够添乱的!赶紧回去躲着!”
赵大夫拍他一把:“前边砍过来了!”
赵二只能一边应付一边护着赵大夫往后退,他把守军的衣服脱了,没了那身衣服,受到敌军的火力能少点儿。
整个安和县已经乌烟瘴气,大火烧了半个城。葛武成带着手下负隅顽抗,他身姿矫健,抢下敌人一匹马,手中长戟所到之处无人能及。
“大人!”葛离骑马跑回来,纵马踢开一旁想要偷袭的羌贼,手里拿着枪站在葛武成的身后和他一起对付逐渐围过来的人。
守卫军的人数实在太少,南门破了,一直把手着的东门也抵挡不住,守城门的弟兄被杀得七七八八,无数羌贼又从东门涌入。
前后夹击,四处受敌。
“你怎么回来了?葛枫呢?!”葛武成着急地问道,他眼睛发红,一是为了守军里的弟兄,二是为了这怎么杀都杀不完、如蝗虫般的羌贼。
葛离:“大人,我根本没去到郡城,快到西门的时候就有羌贼闯进来,我护着的那些百姓都被——”
话还没说完就被羌贼一刀捅中了腰侧,顿时一口血喷出来,疼得满脸扭曲,大喊一声,提刀果决了面前的羌贼:
“爷爷跟你们拼了!!!”
葛武成反手把他拽上自己的马,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