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叔至天黑也没有回来, 李荣儿坐立不安。白鸣喧煮了一锅面,给她那碗也没吃。倒是端面送到主屋里时,那位‘瓢叔夫人’对白鸣喧说了句‘面放久了会坨, 黏连成团再难根根分明。情如此,事亦如此,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白鸣喧愣了下,之后等那人吃完了面,他端着空碗出来, 神识依旧飘忽,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李荣儿压抑的哭声从偏房里传出来,白鸣喧听见了,若是按以往他必会立刻上前去安慰一二, 可这会儿他虽迈了一步, 却立刻停住,目光明灭间,拿着空碗转身钻进了厨房洗碗。
李荣儿听见院子里有打水声, 本以为白鸣喧很快就会进屋来, 可等了好一会儿,那门也没有动静。洗碗的水声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白鸣喧却好似突然消息了,好似真得将她扔在这里就不管了, 令她一瞬间就慌了。
李荣儿擦干净眼泪,挣扎着下地,单脚跳到门口,拉开门,一眼就看到主屋门口站着一位粗布蒙脸的‘夫人’, 看那眉心的破子印不难猜到这应是位哥儿。她立刻意识到这位应该就是瓢叔的夫人, 连忙寒暄问候, 就听那夫人道:“你那夫君应是去接应瓢叔了,如今外面兵荒马乱,他为给你寻药尚可赴汤蹈火,想来是个痴情人!”
李荣儿被这话一炸,脸腾地就红了。她心想,就连才见面的这位瓢叔夫人都能看出白鸣喧对自己的情谊,可见白鸣喧是真的把她放在心里的,而自己之前却还那样躲着他,避着他,也不知他心里会不会难受?这次的事若能平安渡过,她一定要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毕竟、毕竟自己也——也是喜欢他的呀!
有些感情朦朦胧胧时总难免犹犹豫豫,可一旦心意明朗,人就会变得异常坚定!
论对弈,周璨绝对是国手中的高手!他不过是对这两个少年人说了两句话,便将两人的感情引导上了他想要的轨迹——
白鸣喧时刻都不能忘记他的仇恨,李荣儿必须爱得死去活来!而在这天之后,这两人也确实在潜移默化中向这个方向发展着。
大皇子动乱,仅仅持续了十日,就被太后、李家、暗卫以及平京守备营的侍卫们浴血拼杀,强势平定。周斐琦皇位稳固,朝中叛党的首级被暗卫们一一割下,悬于午门以儆效尤。
刘氏为保腹中胎儿和大皇子活命,拼死向太后求情,期间她不但将手里经营多年的结党官员列成清单,尽数卖了,还向太后和周斐琦告密,道:“……罪妾会一时糊涂全赖静娴公主挑拨!!!太后,皇上,你们可千万不要漏了静娴这个奸诈小人!若非她挑拨离间,罪妾就算是猪油蒙了心也不敢公然违抗皇命啊!啊,对了,那地道,那地道就是静娴的主意!是他,是他说先皇曾经在坤宁宫里留了一条暗道,我们可借此暗道再挖分支,这样大军——啊,不,是叛军进京便可神不知鬼不觉抢得先机……”
静娴公主挑拨离间——太后和皇帝交换了个眼神,太后是安抚皇儿,皇帝像是说‘母后放心,儿子心里有数’,之后皇帝开口,对刘太妃道:“你为何死到临头还要攀咬他人?静娴公主乃是朕的皇姑母,多年来一直闲居皇宫之外,与世无争,且她与太后多年来亦无冤无仇,何故要挑拨你造反?!刘氏罪妇,你以为你这样说,朕就会对你从轻发落吗?”
“不是不是,臣妾句句属实啊皇上!!!”
刘太妃没有想到周斐琦竟然完全不信她的话,而且话里话外还透着一股维护静娴公主的意思?难道说,那静娴来挑拨自己根本就是太后授意?她们才真正是一伙儿的,又合起伙儿来坑自己?
这么一想,刘太妃简直呕血,她气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就咬牙切齿,大骂:“该死的静娴公主,你竟然敢骗我?!!”
周斐琦见此,便着人将刘太妃拉了下去,之后对太后道:“此事看来,静娴公主确是主谋。可是,这位皇姑到底为何这样做?”
太后只叹了一声,说:“哀家也没想到,她聪慧至此,这事她是冲哀家来的。不过,刘妃若无反心,就算千人万人来挑拨,她也不会心动。说到底,还是她自己贪心不足,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怪不得别人。”
周斐琦点了点头,道:“那静娴公主该如何处置?”
太后道:“你父皇临终前曾有谕旨,让留她性命。可这次刘妃既已供出了她,为防她日后再作乱,便先除去她的皇籍,贬为庶人吧。这人啊,手里的权利没有了,总该清醒一些了。”
“好,就依母后所言。”
至此,这场叛乱从平定到肃清异己,纷纷乱乱持续了一个多月。朝中各职经过这次大换水,各要职都换上了保皇派和皇帝嫡系以及李家势力。其中礼部尚书乔宗便是在这次战乱中脱颖而出,被周斐琦给提拔到了尚书之位。而曾荣极一时的静娴公主却因刘太妃攀咬,又无力自证,在这场叛乱中被除去了皇籍,从此正如那月中仙子坠凡尘,一落千丈,成了实实在在的庶民。
梨园。
公主府的匾额早上才被摘除,下午周璨就叫人挂了新匾,上书‘梨园’两个大字。公子宝站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