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女孩的那只手臂早已酸麻到没有知觉,但他依旧没有松手,好似生怕一不留神,这个女孩儿就会命丧蛇口似得——
死,是什么,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白鸣喧的视线在落日余晖中快速寻视,终于看到前方的半山腰处似乎有个山洞。他喘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手臂,将怀里的女孩儿放了下来。
李荣儿滑落到地,一松开白鸣喧,人就直接瘫在了地上,可她依旧紧紧咬着嘴唇,双眼因泪水流尽而干涩通红,视线没有聚点,盯着面前的一小块土地,像是一个被抽离的灵魂的人偶。
白鸣喧趁机连忙活动了一下手臂,之后他蹲在李荣儿身侧,“小姐,我背你。”
他说完才发现,李荣儿的情形很不对劲儿,忙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就是这一下,打断了李荣儿一直坚持的隐忍,她吐出一口气,随即‘哇’地一声终于哭了出来,那声音悲悲戚戚,寸断肝肠,好似是压抑太久,一下爆发,竟一发不可收拾。
一阵没有眼泪的干嚎。
白鸣喧默默蹲在她身旁,边警戒四周,边回想起当年自己从刑场跑出来,也是这样一直忍耐着直到无人的海边才跪在沙滩上放声大哭,一样的,没有眼泪的干嚎!!
因为经历过,白鸣喧更清楚,过了今日之后,李荣儿这个人的心会慢慢失去原有的温度。这是死亡给活着的人们上得一课。
落日隐于山顶时,李荣儿爬到了白鸣喧的背上。
他背着她,继续奔跑在密林之间。在西天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终于抵达了那个山洞口。
少年将少女安置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好,这才钻进山洞去探路,片刻后他钻了出来,将少女小心地抱了进去。这个山洞的四面石壁上刻着几尊石像,看得出应是修行之人曾经在此落过脚。洞里还有个石桌和石凳,一张石床,没有被褥。
白鸣喧道:“小姐先歇一会儿,我去找些柴火,在洞口点上,再找些吃得来,今晚若是没人找到我们。明天我背着你,也会把你背出去。所以——”
他望着李荣儿通红的眼睛,手指微微曲动,犹豫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抬了起来,轻轻抹了一下她的眼睑,道:“所以,不要哭。”
然而,李荣儿却在被他抹了一下眼睑后,突然从石凳上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再次‘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伤心欲绝,边哭边说:“雅儿死了,她死了!她在我的眼前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为什么这么没用?!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白鸣喧蹲着没动,手僵在半空,等李荣儿终于吼完,他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不怪你。”
——不怪你,似乎是一句专属于救赎的咒语,瞬间就将李荣儿从巨大的愧疚深渊中给拉了上来。她抬起脸来,愣愣的看着白鸣喧,有些不确定,又很无助地问:“真的?”
白鸣喧点头,“嗯。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当年他父亲死了,他一样什么也做不了,他又何必活到现在。只是,不怪你,这话后面还有一句,白鸣喧并不打算告诉李荣儿,因为那句话是——总有一天,你可以回来清算。
前提是,你要知道仇人是谁,你要足够强大。
白鸣喧最后按了下李荣儿的肩,站起身,留下一句:“我一会儿就回来。”便走了出去。
李荣儿望着这个少年的背影,纷乱的内心渐渐踏实下来。
白鸣喧走到洞口外面,边捡树枝边强行压制心口处这份烦躁的异动。他困惑极了,只因这次的行动按照计划是为了助他取得李家的信任,目前看来如无意外,这一个目的当是可以完成。然而,心口处的这团软软糯糯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他看到李荣儿的眼泪,这团东西就长大一点儿,难道说李荣儿的眼泪没流到别处,全流到他的心里来了?
白鸣喧思来想去毫无头绪,最终也只好放任这团东西软趴趴地粘在心口上,不管它了。
洞口燃起火后,山洞里的温度也暖和起来。李荣儿拖着伤腿往洞口处挪过去,她靠在山洞边上,透过跳动的火苗,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淹没在黑暗的密林里,一层担忧袭上心头,好在少年离开的时间不长,回来时手里拿着几个果子,还攥了一把野草。
“这是?”
李荣儿接过他递来的果子,昂头看向他手里的草。
白鸣喧道:“这个可以消肿,我把它捣碎后,你涂到腿上,先凑合一晚,明天咱们出去了,回平京再找大夫好好看看。”
“嗯。”
李荣儿应了一声,低头咬了口果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颜色,因此白鸣喧并没有发现,刚才那一刻,李荣儿的眼眸里其实又闪动起了泪光。人在脆弱的时候,越被关心,只会越软弱!而且,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那个关心自己的人,大概就是一种寻求安全感的本能吧。
白鸣喧把草药捣碎后,托在一片巨大的叶子上递给李荣儿,就背过了身去。
这个动作他做得有些刻意,因为就算是白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