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山里的路就是这样,看着很近,真正走起来却没那么容易。那怕是轻功卓越的暗卫, 赶到瀑布的速度也没有高悦自由落体的速度快——随着一声巨大的坠河响, 一串高高的水花飞溅而起, 高悦掉进了谷底的河水中。他还没来得及扑腾, 就被湍急的水流冲出数米……等到暗卫和侍卫们匆匆赶到,除了崖壁上挂着几片外袍的纱布, 又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营救?自然是没戏。
暗卫们比侍卫们早到半刻, 这会儿已顺着水流往下游追了过去。其实,以暗卫的轻功水平,要追上被水冲走的高悦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在于,那得是高悦真得需要人来救他。眼下的情况是,高悦自己要跑,自然会想办法躲开被那声呼救引来的任何‘追兵’——高悦仗着自己穿书前拿到过专业的潜水员证书, 硬生生在湍急的河水中以大周全后宫最娇弱哥儿那副小身板玩出了一手速流下潜的高端技术。别人落水都是尽量把脑袋浮在水面上以保证畅通的呼吸,他落水是尽量不把脑袋露出水面, 只在需要换气时才将口鼻贴着水面吸上那么一小口。
就这样,高悦全程都在水中起起伏伏,如一条自在的鱼,愣是没被沿着山壁飞檐跳走的暗卫们发现。这里面运气的成分有,主要还是高悦的水性是真得过硬。
高悦在水里泡了整整一晚, 直到东方渐白,他才看准了一片树林爬上了岸。他上岸后, 也没敢逗留, 连跑带颠地钻进了树林, 一口气儿跑到深处,最后爬上一颗古树,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逃出来啦!!!!
这一刻,高悦靠着古树的粗大树干,大口喘息,头发全部湿透贴在脸上,浑身衣物也早在坠落时被树枝划得一条一缕,整个人简直就是狼狈不堪的最真实写照。可他透过密枝望着头顶的蓝天,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份不加掩饰的活力,令他看起来就像一根终于顶破坚硬的岩石破土而出的绿牙,透着一股子极具力量的蓬勃生机。
太好了!
高悦内心大声呐喊——自由了!!!耶耶耶!
他握紧拳头,在胸前连连下拉,脸上的表情兴奋又凶狠!这一刻的他,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儿病弱娇美的哥儿样儿,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逃出生天的小坏蛋在侥幸出网。
不得不说,在如此巨大的兴奋中,高悦依旧没有出声,光是这份理智和自控能力,就绝非常人可比。其实,到了这时候高悦已经很累,他很想睡觉,但也清楚地知道这片密林可不是好得藏身之地,他还不能睡,必须尽快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因此他只歇了片刻,便将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
包袱里面是一套换洗的衣服和数张银票以及少量的金叶子和碎银子。他将那套衣服换上,换下的湿衣被他撕成了几条包在了赤足之上,出门没带鞋,只能先凑合了。衣服没用完的部分准备一会儿找个地方埋起来,他觉得这会儿他必须更加小心地处理一切可能引发追踪的线索,一定要做到时时刻刻将行踪销毁,这样才能避免被皇帝那只阿拉斯加狗派出的爪牙们找到的风险。
将银票和金叶子贴身装好,碎银子装进袖袋里,其他东西用包袱重新包好,高悦小心地下了树,捡起一根树枝在大树不远处挖了个坑,将包袱扔进去埋好,又将周围的那层落叶归位,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高悦这才满意地继续往前走。
高悦边走边注意着地势,尽量往低处走,这样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果然看见了一条平坦的林间小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有路自然就说明有人。高悦拐上这条小路,一路向前,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了一处小村庄。
这村子大概有几十户人家,村口处有个阿婆抱着个竹筐正在往大水缸里放萝卜,看样子似乎是在腌制咸菜。高悦紧走几步,想上前打个招呼,就听那阿婆身后的小院子突然传出一声喝斥,“你!干什么的?”
高悦愣了下,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脸汉子推开小院的竹门,从里面走了出来。那汉子满脸防备,打量高悦,皱眉再喝:“问你话,怎么不说?”
“这下姓陈名心兑,奉家长之名出外游历,只是路过至此,想讨杯水喝,并无恶意。”高悦笑容真诚,言辞恳切,那汉子又打量了他两眼,似是解除了一些戒心,不过还是问:“你家长是谁?”
“江南高家。”家长是谁,高悦才穿来几天,还没机会搞清楚,不过说江南高家总不会出错。大周的子民就算不是人人都去过江南,但江南高家这个名头总还是听说过的。而且,世代书香世家,在古代还是被很多人崇敬的。
果然,那汉子一听是江南高家的人,立刻松了一口气,连说话的语气都平和了许多,只是还有些疑问,道:“既是高家,为何姓陈?”
高悦道:“外祖乃高家家长。”
汉子又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情坦然不似说谎,这才彻底放下心,道:“原来是高家的公子。失礼了。公子要喝水是么?那随我来吧。”
那位阿婆刚刚一直在听两人说话,这时才开口,对高悦道:“陈公子,你不要怪大郎,他也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