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刚刚在客厅里冒个头,就被伊丽莎白拉住了。
“还不快去换身衣服,然后赶紧来这里喝姜茶!”伊丽莎白拿了一条毛巾,裹着罗兰的脑袋,瞬间把罗兰那头湿漉漉的头发擦了一遍。
“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在惦记福登太太的松茸鸡汤。”
罗兰“扑哧”一声笑了。
早先她真的几乎失却了希望,认为自己此前的努力必然付之东流,事业倒退会起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切从头再来的准备——
这时候问题却都解决了,她心情顿时畅快无比。
伊丽莎白却继续用毛巾揉着罗兰的小脑袋,扁了扁嘴,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小妹啊小妹,平时说起来总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却只知道一个人跑出去……你应该叫上大家的,大家都会帮你的……”
罗兰心想:可不是?
伊丽莎白在她肩上轻轻一推,罗兰赶紧回自己的屋子去换衣服,穿戴整齐了之后,才下来感谢特地过来帮忙的佃农们。
“你们怎么想到温室可能会有危险的?”罗兰问佃农们。
佃农们一起呵呵笑着,其中一个快人快语地说:“是托马斯那家伙想起来的。”
托马斯·巴里本人并没有亲至,估计是老寒腿发作,正在家中休养。
他的女儿贝蒂站在壁炉一旁,伸手烤着活。年轻女孩腼腆地说:“我爸爸还挺自责,他说下大雪的时候得赶紧扫房顶,这道理谁都懂得,但是他怎么就忘记了小小姐的温室……其实也是房子。”
“爸爸走动不便,就让我叫上大家。”
所以朗博恩的村民们才会在罗兰最需要大家的时候出现。
“小小姐的温室对我们太重要了——”
一个佃农补充:“因为有了您的温室,我们相当于多种了一季蔬菜。这都邻近圣诞节了都还能再多这么些收入。”
“是啊,不止蔬菜,还有松露,还有松茸……”
贝内特先生这时就站在壁炉旁边望着大家。罗兰突然想起来老父亲还完全不知道她和佃农之间的安排,连忙给说话的佃农使眼色。
正说着话的佃农突然意识到不对,顿时哑住,望着贝内特先生,一个字都说不下去。
贝内特先生则狡猾地冲大伙儿眨眨眼,说:“我这小女儿请你们大家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对吗?”
“没事的,在我家里,你们可以畅所欲言。”老先生如是说。
罗兰:这下糟糕了。
“贝内特先生,其实我们是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您……”
早先说话的佃农顿了顿,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出了内心一直想说的。
“能住在朗博恩是我们的幸运,”其他人也一起跟着开口,同时也非常诚恳地望着贝内特先生。
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从去年开始,大家的日子就都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好。
原本佃农过日子完全看老天,风调雨顺的好年景里大家都能吃上口饱饭,一旦有个雨雪旱灾,给贝内特先生的地租就都得欠着。
可自从去年小小姐在红松林里发现了松露,他们就发现,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全指望地里的出产,他们可以采松茸找松露、饲养良种家禽、种植反季蔬菜……
小小姐甚至还答应了他们,明年春天会教授给他们新的轮作和套种的方法。
再加上弗莱彻先生的到来,佃农们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开始渐渐学习读写,很多佃农现在已经能签自己的名字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厉害!
归根究底,这还是因为贝内特先生的一片善意。
此刻在朗博恩的客厅里,佃农们都正“深情款款”地望着贝内特先生,似乎他们的眼神还不能够表达他们内心感激的万分之一。
贝内特先生作为一名绅士,这时却不好意思放任佃农们继续这么感激了。
他赶紧摇摇手,说:“好啦好啦,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各位,不必再说了,请赶紧喝点姜茶驱一驱寒意。”
老先生说完,颇为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小女儿。
罗兰也喝了一大口姜茶,此时此刻,暖意正在她的全身心肆意流动、扩散。
她正从早先体会到的挫败中恢复过来。
对,没错,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在早先威克姆出现在内瑟菲尔德庄园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得知威克姆也是个“选手”的时候,这种挫败感更加明显。
别人轻轻松松地在美洲建立基业的时候,她还在朗博恩一英镑一英镑地缓慢积累。
果然人生中最令人郁闷的事就是和更强的人比较。
这种挫败感在罗兰发现自己“疏忽”了温室的加固时,达到了极致。当她困兽犹斗般地与风雪抗争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试图发泄。
但所有这些郁闷与失落,在身边出现灯光,在别人向她伸出援手的那一刻,开始烟消云散。
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