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清澈, 带着凌冽的寒风。
傅辰梁躺在松软干净的床榻,秋色的棉被盖在他身上,窗户只开小半扇来通风, 沈清川将敷在傅辰梁额上的浅蓝棉帕拿下, 摸了摸他的额头,手背感触的温度比起之前降下了些, 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正当, 沈清川要将手挪开的, 突然一只宽大的手就攥住了, 不让他离开。
“松手。”沈清川冷声说道。
傅辰梁睁开他那双黑眸,眼底藏着笑意, 嘴角微微上扬,他早就醒了,只不过舍不得离开沈清川的照料, 佯作还在昏迷的状态。
傅辰梁打量屋内的摆设, 典雅华丽一如其主人的品位, 他知道沈清川在春华街有一处宅子,他这算是第一次进入沈清川的家里。
又看到自己身上的绑带已经换上新的干净绑带, 连带衣服也换了,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我身上的衣服你换的?”傅辰梁黑眸噙着一抹打趣的笑意。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
“彼得, 怎么可能会给你换药,你身上的血腥味那么重。”爱德华臭着一张脸, 手端着一碗褐色汤药, 从门口走过来。
爱德华见傅辰梁的大手还握着沈清川的手不放, 脸色愈发难看。
他对傅辰梁没有一丁点好看, 他早就知晓这男人对沈清川不怀好意, 现在醒来,那双黑眸都恨不得黏在沈清川身上,眼神也十分贪婪,就如同深林里的豺狼野豹。
若是沈清川能允许,他立即就把傅辰梁从二楼的窗户扔出去。
爱德华端着汤药走过来,将青瓷碗搁到床头柜上面,一手拽住沈清川的手腕,直盯盯地对上傅辰梁的视线,沉着他那张明俊的脸,语气透出威胁的意味,说道,“放手。”
沈清川看到两个大男人握着他的手,双方还隐隐有针锋相对的,仿佛他那支手是价值不菲的财产,香饽饽的,他就忍不住生气,这成什么样了。
“放手。”沈清川对爱德华说。
爱德华见沈清川冷面冷声,明亮如同蓝宝石的眼睛瞬间变得有些委屈,就如同被责骂的金毛犬,刚刚还是冰冷强硬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委屈巴巴,说道,“彼得——”
“放手。”
沈清川再说一次,这次语气加重了,他看出沈清川是真的生气了,爱德华只好乖乖放手,站到靠窗的书架边,他最怕的就是沈清川冷着一张脸对他,宛如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清川知道爱德华是把自己当做最好的朋友,以为他被傅辰梁轻薄,沈清川对爱德华并不是真的生气,不过刚才那番模样,实在不成体统。
见解决完一个,沈清川转头对上傅辰梁,另一只手抄起床头柜上的那碗汤药,脸上挂着笑意,语气也很温和,声音轻轻的,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那回事,说道,“傅先生,若你再不放手,我不介意将这碗药浇到你的头上,再将你扒的□□,扔到街上,想必明天报纸的头版就是渤海城的风云人物竟然当街遛鸟,你觉得如何?”
傅辰梁望进沈清川那双如一汪泉水的眼眸,黑湛湛的,映着他的模样,似春风吹皱绿水,月华惊扰了暖泉,让他心旌摇曳,神思具往,只觉心脏暖暖融融。
面对沈清川的威胁,傅辰梁也不恼怒,轻笑说道,“扒我衣服可以,当街遛鸟就不必了,我只给你一个人看,你若想看,私下随时都可以。”
傅辰梁一副任凭君品尝的态度,越发没个正经,一旁的爱德华听到这话怒了,抄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朝着傅辰梁扔了过去,只是他没个准头,差点砸到了沈清川。
傅辰梁松开沈清川的手,精准地接住那洋人投过来的书本,懒洋洋地开口说道,“清川,你这位朋友火气有点大啊,我现在可是个病人啊。”
“我瞧你比一般人还要生龙活虎,就算去打一架都无事,何况,大名鼎鼎的傅爷勇闯土匪窝,连子弹都不怕,会怕这小小的一本书?”沈清川长而密的乌黑睫羽微垂,微微漏出眼眸的一点星光,视线向下落到手腕上的红痕。
爱德华听出沈清川的偏心,对上傅辰梁视线,碧蓝眼眶浸满了欢喜和得意,再听到沈清川对傅辰梁毫无怜惜之意,脸上的表情多了一抹幸灾乐祸。
“若是砸到了我,伤上加伤,你不心疼吗?”傅辰梁说道。
“不心疼,这药就放到这了,你爱喝不喝。”沈清川不跟傅辰梁扯嘴皮子,欲将那碗汤药搁回床头柜。
碗底还未碰到柜子,就被一只骨节分明宽大有力的手掌托住,傅辰梁托着沈清川的手喝药,狭长的黑眸直盯盯着沈清川的眼眸,眼神火热,像漆黑山洞内燃烧一簇火焰,沈清川偏过视线不去看他。
傅辰梁的视线却不余一地,细细地打量沈清川纤长迷人的眼睫,容光照人,现在这极其漂亮的青年和记忆里那顽劣小童无半点相似,不过有一样是相同的,沈清川小的时候招惹他,现在长大了更招惹他。
宽大手掌托着那白如雪的手,莹白胜玉,触及温润宛如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