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餐, 沈清川被管家梁伯喊去书房。
天色还未完全黑,余晖把窗外的树影剪的斑驳,鸟儿惬意地栖息在树桠枝上, 整个山头浸泡在如橘子果汁的黄昏中, 黄溶溶的,露出颓废朦胧的美感。
书房内亮着暖黄的灯光,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灯光照的银白发丝反光,不知道是不是隔的太久没见,沈清川觉得沈老爷子比起他离家前, 更显老态了。
想必沈克远的事情,毕竟是长子, 沈老爷子没少担心, 加上照顾一大家子,也是十分操心,劳费心力。
“克儿已经跟我说了,这一趟为难你了。”沈老爷子对沈清川说。
想到沈克远和沈清川回家时, 他们只顾围着沈克远,而忽视了一旁的沈清川,心底是有一点愧疚。
他这个三儿自小离家, 不再跟前养大,兄弟姐妹跟沈克远的关系更为深厚些。
沈清川舒展眉目, 笑容轻浅, “爸, 这是应当的。”
“只是这事别跟你妈说, 医生说她最近血压不好。”沈老爷子这话说的是沈清川的枪伤, 沈夫人最宠爱的就是沈清川, 心里最放不下的也是沈清川。
前些日子,沈夫人就因为梦到沈清川血淋淋地走到她面前,猛地惊醒,还大病了一场。
想到这,沈老爷子又说道,“你那伤没事吧?”
“没事,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沈清川的薄唇启合。
见沈清川的脸色如常,沈老爷子相信他说的话,“那就好。”
沈老爷子又跟沈清川说起他的婚事,问什么时候举办订婚,沈清川直接推脱了,沈老爷子以为沈清川和那位舞女关小姐发生了什么矛盾,如果是这样,沈老爷子是喜闻乐见的,自古良贱不婚,他更希望他的儿子娶的是名门闺秀。
晚上管家梁伯上二楼,忽然听到二楼的琴房传来钢琴声。
沈清川的脸上如窗外铅灰色的云霭,无风也无雨,低垂的眼睫遮住眸光,灰沉沉的,显得有些失神,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下琴键,时而骤雨般急切,时而细雨般绵绵,似乎要把郁结在心口的沉重和压抑感摊开。
坐在钢琴椅上的青年,身影单薄又落拓,感到了浓浓的孤独,管家梁伯没有去打扰沈清川。
等沈清川弹完琴,管家梁伯才端来一杯热茶,目光慈祥,站在旁边说道,“三少爷,喝口参茶吧,这是用西洋参切片泡的,听说有补气养血和健脾养胃的功效,你晚餐都没吃多少,要不要我吩咐厨房再煮点夜宵给你吃?”
“前些天,买了一些上好的白果,可以煮些白果糖水。”管家梁伯还记得沈清川最喜欢吃的糖水是白果莲子羹。
沈清川不忍拒绝梁伯的好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眸盈笑,开口谢绝道,“时候不早了,不用那么麻烦,梁伯,你也早点休息吧。”
看着沈清川回房的身影,管家梁伯端着那剩大半杯的西洋参茶,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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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段时间,沈清川的伤势已大好。
今日得闲,便去冷秋渡,到了两层小楼,沈清川喊了半天,也不见冷秋渡回应,他从窗户往里面看,屋子里收悉干净,但没一点人气,碗筷瓢盆均不见所踪,空牢牢的,似没人住了一段时间。
找不到冷秋渡,沈清川就去康奈大学,门卫老大爷还认得的他。
沈清川说了几句好话,门卫老大爷便放他进去。
寻着记忆,走在长廊小道上,沈清川长的那般好,若风清月白,似从宣纸竹影画中走出的清雅公子,就算离了康奈大学一段时间,还是有女同学认得他。
沈清川长的清隽雅贵,待人又温和有礼,大受女同学的欢迎,沈清川对凑上来打招呼的女同学,一一回应,五六个女同学围上来七嘴八舌,有些说话少的,也不觉得冷落。
女同学们实在太热情,邀约他参加各种活动,沈清川不好驳女同学们的面子,不泼冷水,只言有空会去,应付推脱了一会,才脱身。
作为画画的教室,其他的学生早就随着下课钟声,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奔向饭堂,或三三两两结队,到外面的饭店聚餐,反正下午也没课。
教室只余冷秋渡一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拿着一只削尖的铅笔,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单一侧脸轮廓就显得斯文俊秀,若是家世再好些,外头的娇小姐必定会对他青睐万分。
“秋渡。”沈清川站在教室的门口,喊了一声。
身影落在日光里,似有雪影罩在那人身后,冷秋渡睥了一眼,就冷冷淡淡地收回视线,仿佛两耳没有听到有人在叫他。
沈清川自知理亏,连个音信都没有留给冷秋渡,就匆匆去了津沽,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围在冷秋渡身边,对他不似旁人般温礼,反而语气有些无赖。
沈清川见冷秋渡不理他,又连连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