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屿买了热柠檬茶和冰美式,还有给奥斯卡的一根热狗。付款的时候打开裴牧远的钱包,里面没有半毛钱。
但钱包不是空无一物,有一张她和裴牧远的旧合照讽刺地嵌在里面,很是显眼。
这年头随身带现金的年轻人跟懂得磕CP的老年人一样稀有。而钱夹里放跟前任合照的行为和为渣男流眼泪的恋爱脑一样傻缺。
安屿细细地看了几秒钟照片上自己的脸,由衷地感叹,二十出头的自己还真是热情奔放,镜头前可以大大方方地亲男朋友的脸。
安屿把钱包甩在裴牧远坐的那张桌子上,站着喝自己的热美式。她对这人说:“你现在可以叫个车。”
裴牧远趴在桌子上,白皙的脸颊泛红,眼睛里涌上疲惫,他的虚弱感是从祝贺念出38.8那个数字时开始的。他痴痴地把手机推到安屿的面前。
安屿急着送神,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他的手机:“密码。”
裴牧远缓慢地说出一串六位数字。
安屿对这个数字在解锁时的轨迹一点也不陌生,她快速找到叫车软件,又问:“地址。”
裴牧远说出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她愣了一下,抬手晃了晃裴牧远的眼睛:“喂,烧糊涂了?”
这是裴牧远曾经跟她租住的那个小家,她真的不觉得裴牧远在分手好几年后仍会住在那里。
裴牧远挡开她的手,脸上露出既烦躁又自嘲的神色,说:“我一直没搬家。”
安屿对这句话反应平淡,很快就替他叫好车。此时奥斯卡在一边有些狂躁,她顺手想把热狗赏给它。
“不要给它吃。”裴牧远提醒道。
安屿也不问为什么。看到奥斯卡脸上的毛色比从前更干净漂亮,也就猜到是因为裴牧远后来不再给他吃人类的食物。
以前裴牧远就总是阻止安屿给奥斯卡投喂带油盐辣椒的食物,他会给奥斯卡买最顶端的狗粮狗零食以及维生素和钙片。
安抚只好摸了摸奥斯卡的头安抚它。
恶劣天气,路况堪忧,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才有司机接单。接待的过程中,裴牧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屿这才没觉得他的难受是装出来的。
他们俩是非典型性的情侣分手案例,裴牧远也是个非典型性前男友。说没有半点恻隐之心是假的,分手是安屿一意孤行,裴牧远有一百种理由怨恨她。
作为伤人者,却对被伤害的人表现出如此冷淡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安屿搞不懂重逢后这人到底想做什么。熟悉裴牧远的人都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把个性签名改成什么“我想静静”的。
他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他后来的行为就更离谱了。拿走那件冲锋衣、讨要损失的机票钱,刚刚又说仍住着两人一起住过的老房子,甚至仍然用恋爱纪念日做密码……
这都不是裴牧远会做得出来的事情。起码,不是当年的裴牧远能做出来的事情。
真正确定分手的那天,裴牧远也不过是冷冰冰地扔给安屿一句:“只要你别后悔就行,在我这里,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的意思是指,路是安屿选的,他绝对不会主动求和。可他也没等到安屿先回头的那天。
他是何其骄傲的人,就连确定关系的那一天,也没说过“做我女朋友”这种话,而是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年初的时候,海兰拿着她的老黄历对安屿说,安屿这个属相今年犯太岁。所以安屿前面十一个月都挺小心谨慎,职场里也没敢随便冒头,眼看着马上就要过春节,她还以为这一年会这样平坦度过。
现在她顿悟,裴牧远才是她今年的太岁。
安屿把买给奥斯卡的热狗吃完,司机也到达了定位的地点,她终于要送走“太岁”了。
“晚上要是还没退烧,你就去医院吧。”把裴牧远塞进车厢时,安屿对他说。
裴牧远的头靠在椅背上,奥斯卡跳进去,下巴枕在他的膝盖上。他没看安屿,手搭在奥斯卡的背上,半带嘲讽地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孩儿了?”
安屿:“……”有了安徒生之后,她早就忘了曾经自己很讨厌小孩这件事。
裴牧远倒是不讨厌小孩,但他恋爱初期就坦诚地表示过自己未来想做个丁克。当时安屿还很认同他这种观念。
车门被关上,从车里吹出来的暖风被带走,安屿打了个寒颤。转身往来时的路走,看到雪地里已经改变了足迹的回头路,她有些茫然地踏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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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牧远在司机打算变道之前,更改了目的地。他在安屿离开的第二天就火速搬离了那个家,现在他住在几年前匆匆付掉首付的一个两居室里。
当时急着买房子,是因为不愿意住在家里和研究生宿舍。寇老师每天都向他展示因他分手而产生的喜悦,宿舍也随处可见安屿的影子,两处地方都让他窒息。他也不想再租房,他没有安屿那种跟房东斗智斗勇的好心态,更讨厌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