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
城里的人尚在梦中, 开封府的城门却已打开,在天际朦胧的微光下,赶着进城的人们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 等一大早起来、还在偷偷打呵欠的城门守卫核验身份。
展昭随着队伍, 慢慢往里走。
他自江南归来,日夜不停的奔波了几日,原本干净的衣摆染上泥尘,眉眼透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疲倦, 似乎与其余风尘仆仆的旅人并无区别。
然而排着队的人们却止不住的要瞧上他几眼。
倒不是因为青年疲倦也难掩英气的面容, 而是他在从容的等待守卫核验身份时, 手上还抓牢牢地着一个人。
城门守卫便是再见多识广, 不由得多看了展昭两眼, 终于认出他,低头行过礼,好奇的道:“展大人这是从哪里抓了逃犯回来么?”
展昭只是一笑,并未回答。
那守卫也知自己问的唐突, 跟着笑一笑, 又快快的将展昭手上的犯人搜过了身,放他们进去。
被展昭抓在手里的的确是犯人, 他却不是为了抓人而去的江南,而是为了查案。他去了半月有余, 披星戴月的赶回来, 却在城郊碰见一桩光明正大的杀人案。
想也未想,展昭将犯人制住,又检查过尸首, 确定并无疑惑、遗漏, 确实死于械斗, 便将尸体下葬,直接压着犯人进城了。
“展昭?”
犯人进城之后,又顺从的走了一小段路,才后知后觉,几乎要挣脱束缚跳起来。
“——你是展昭?!”
展昭看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犯人忽然不说话了。
他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展昭,反反复复的打量,直到在开封府衙外,才长舒了一口气。
“展大人,其实——”
似乎下定了决心,犯人准备开口说话了。
但展昭已经将他交给迎上来的两位衙役,嘱咐关进大牢,好生看管。又特地点明此人身怀武艺,需要特别小心的对待。
近三个月也不知为何,开封凶杀案频繁,且多都是武林人士。犯人又有恃无恐,不曾逃跑,反而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故而抓了不少回来。
牢里杀人犯关的多了,衙役们也有了经验。
抓人的手法特别稳重。
犯人:“等、等等!展大人,我觉得我可以——”
犯人:“你别走啊——!!”
尽管他喊的撕心裂肺,却并无真情实感,甚至还有一点兴奋,故而展昭的脚步只略停了停,便径直的往府衙后面去了。
他先找包大人汇报了自己搜集到的消息,低头看见桌案上因为包大人手黑所以特别显眼的白瓷碗,瓷碗里面颜色暗沉的药汁还剩了大半。
停顿片刻,展昭抬起头,对上包大人略微有些尴尬的目光。
“……咳。”
包大人重重地干咳一声。
他着急要听展昭的汇报,忘记提前把碗藏起来了。
现在碗大咧咧的就放在这里,两个人都看的清楚,再藏起来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只能转移话题。
“展护卫,一句辛苦,可还有事要说吗?”
展昭便把自己在郊外抓了一个杀人犯的事情说了,又补充道,“犯人已经关进牢房,等待大人审问。”
包大人皱起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且去休息吧。”
“是。”展昭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抬脚,只是看着那只白瓷碗,“大人的药已经有些凉了,还是尽早的喝完,属下正好顺路将碗还给叶姑娘。”
包大人原本就黑黑的脸,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得更黑。
半盏茶后,展昭拿着已经空了的白瓷碗退出书房。
碗是从厨房拿的,自然不用真的拿去还给叶姑娘。展昭便往厨房走,拐过长廊时正好看见眉眼清丽的小姑娘迎面而来。
小姑娘看看他手中的碗,又看看展昭,脸上露出一个笑,问道:“包大人的药喝完啦?”
“是。”展昭回答她的声音也带着笑意,“我看着包大人喝完的。”
叶星来满意的点点头。
她打量了风尘仆仆的展昭几眼,把他手里的白瓷碗接了过来,十分贴心的说道:“这个我来就可以,展大人先去洗漱休息吧。展妈妈已经将被褥都洗过晒过,重新铺好了。”
“这……”
小姑娘说话的语气十分自然,展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几次,白皙的脸颊顿时浮上不自然的绯红色,到底没说出一句整话。
又过了半晌,在女孩的目光中,才勉强挤出两个字。
“……多谢。”
两个月前,展昭的母亲在家中思念儿子,想到开封来看望展昭,又怕寄信打扰,竟谁也没说,自己带了个老仆便出发。
不料行至半路突发急病,又兼地处荒野,老仆实在找不到大夫,若不是叶星来正好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