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了桌上的一盏灯,然后温声道:“皇上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皇上:……怎么,朕难道非得摸黑才能跟自己的妃嫔说话吗?
宋嘉书创造完如同上次在景仁宫一般黑沉沉的环境,就依旧坐到皇上旁边去静等。
在她心里,皇上像是某种夜行动物,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才会露出真实的表情。比如那回在景仁宫无灯的屋舍内,比如曾经天光黑沉时在凝心院的石榴树上。
雍正爷起初有些无语,然而黑暗覆盖下来,他确实觉得放松了些,脸上也不必绷着了,可以露出一个帝王不该有的懊恼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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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开口的时候,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住的倦意。
说的话倒是开门见山。
“朕知道,朕给了贵妃和年家一些恩典,太后不痛快不说,皇后更是心里计较,觉得朕委屈了她皇后该有的尊荣。”
“可不久前贵妃刚在永和宫失了一个孩子,朕如何能当做没发生过,自然要许她多一些恩典。”
皇后只看着自己给贵妃的两道恩旨,觉得自己丢脸,却不曾想贵妃失去的是什么。而自己,也是个又没了一个儿子的阿玛罢了。
况且,当日若不是贵妃在永和宫出事,太后还在寻死觅活呢。登基大典上必是不肯出席的。当时皇后拿太后也束手无策,如今却……
宋嘉书放慢了呼吸。
“这回懋嫔的事儿也是如此,贵妃为着福惠受了惊吓日夜担忧伤痛,又被太后训斥,更是哭的受不住。”
“朕只罚了宋氏几个月的月例,连位份都不曾降,已是最轻的惩处了。也是觉得她虽是有看管鹦鹉不力的错,但并不是心肠坏了要害皇子,这才给她留了情面位份,只处置了两只鸟。”
事关皇子,事儿就不算小了。七阿哥吓得病了,皇上却只罚懋嫔禁足和月银,贵妃觉得远远不够。
便是懋嫔这回是无心,但让旁人看了,岂不是觉得她的儿子只值百两银子??若是有心装作无心的算计一回,害病七阿哥一回,也就罚几两银子罢了。
这样的代价,岂不是纵了那些有坏心的人?
年贵妃直接将这个顾虑说与了皇上。虽说贵妃说的有理,但想着懋嫔的可怜之处,皇上也仍旧坚持着没有重罚她本人,只将涉案鹦鹉处死了。
皇上认为给了懋嫔宽容和恩典,此时就越发不满:“谁知宋氏竟也觉得万般委屈,自己来跪求不说,还命宫人递陈情的书信给朕,只道自己无德不配居于宫中,让朕发落她去圆明园。”
这事儿宋嘉书也是第一回听说,不免讶然。
宋氏一贯木头似的隐忍温吞,跟郭氏的胆小不敢见人还不同,宋氏是那种‘此生已完,我要躺平挨日子’的态度,完全没有跟人交流欲望的人。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没了两只鹦鹉后,却做出这么激烈的举动,居然宁愿自我流放,跟张佳氏和武氏一起去住圆明园,也不想留在紫禁城了。
皇上的声音里带了点厌烦和无奈:“朕原以为给每个人都容情了,哪知道谁都不领朕的情,只盯着自己的不痛快。”
他这个做皇帝的,每日被太后为难,皇后还跟他故意做对,幼子无辜受惊,爱妃哀哭欲绝,难道他就痛快了吗?
只是皇上的性情刚硬,不肯露出自己的委屈,只表现出厌烦。
他说完后,就听旁边的熹妃温声道:“真是难为皇上了。”
雍正爷呼吸一顿。
是啊,真是难为朕了,为什么她们都不知道。
宋嘉书觉得皇上这会子倚在榻上,半含半露地说这些话,特别像一只委屈的大猫,觉得自己难受,却又不肯示弱,只能刻意做出不满的样子‘嗷呜’两声。
她忍不住伸出手,像安慰弘历一样,从上而下顺了顺皇上垂下来的臂膀。摩挲了两下后,觉得皇上的肩背处很绷很僵硬,就改顺毛为捶打,准备给皇上放松一下。
且说她原来也这么捶弘历来着。弘历也不说话。故而宋嘉书并不知道宫廷按摩手法,一般都是按压。
若是要捶肩膀、捶腿的话,要用一种叫做‘美□□’的包了棉絮的器物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