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愉悦,在年侧福晋的太监包林也赶到圆明园后,就骤然夭折。四爷深刻的体会到了乐极生悲这个词。
包林按着年侧福晋的意思将接旨时的意外一一说明后,就趴在地上,不敢看四爷脸上可怕的表情。
福晋捏着手里的佛珠,只觉得这珠子冰凉圆滑,怎么攥也不热乎。
她就这样看着四爷咬牙霍然起身,也不等人掀帘子,自己扯了帘子就出门去了。湘妃竹细细编就的精致竹帘在他身后响动个不停。
福晋低下头叹息:好蠢的李氏。
这看人不能看顺境。
顺风顺水的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做的挺好。就像那船,就算不会划桨,顺着风水也能驶出去很远。
可一到了逆风,就显得出真本事了。
不会弄水划桨的,这船倒退也罢,只怕还要翻了。
旁边的宫女惴惴不敢说话,福晋抬起头来,依旧是四平八稳的声音:“把今晚的菜单子拿来给我瞧瞧,秋日天燥,阿哥们的饮食更要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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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这回是护送圣驾到圆明园的,这园子里自然没有闲杂人等,他的幕僚们一个也不在。
于是四爷在书房自己坐了半日。
周守礼这个殿上太监首先是能面圣的。皇阿玛回去不问便罢,要是问起来,周守礼肯定会全盘托出。
他跟周守礼素来没有交道:其实自从太子爷废了,又身负窥探帝踪这件大罪后,皇子们敢结交宫里太监的人也更少了。
既没交情,周守礼不见得会为他作掩护。
而且,结交太监的皇子少了,不代表没有。老八素来是最会做人的,老九又是个漫手撒钱的财神爷。周守礼这种负责宣旨,经常往外跑的太监,跟他没有来往,跟老八老九就未必没有了。
一想到这些人可能都跟狼盯肉一样,发现了他们府上妾室蹦跶,才三个儿子就争的在宫里人面前露出嫌隙,四爷就觉得脸皮都被人扒了下来。
可恨他不了解周守礼这个人,不知道他素日跟谁亲近,会把这件事告诉谁。贸贸然找上周守礼,只怕更会落入别人彀中。
他相信年氏,这样急切不是为了告状,是想让他有所准备,早做打算。
可四爷一时间竟然想不到怎么来弥补这个缺——若是前朝的官员,反而没有那么难办了,但一旦涉及宫里,四爷发现自己全然都是无力感。
尤其是皇阿玛这次赞许了他,他就更不能动了,否则皇阿玛只会觉得他受不起好,稍微给他点好脸色,他就敢去勾搭宫里的太监。
“哐啷”。
苏培盛听见杯子砸了的声音,不由在门外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爷可要换杯茶?”
换来了一个“滚”字后,他就把自己缩的更紧贴在门口,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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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府。
宋嘉书还在照顾‘酒醉’的耿氏时,迎来了前院的张有德。
一听他来了,整个凝心院,包括在床上躺着,还有模有样额头上搭了块毛巾的耿氏都是一怔。
张有德也是四爷跟前最器重的大太监。
苏培盛主要是时刻跟着四爷,负责一切琐事,利索周到,口才也好。而张有德,四爷一向看重他沉默寡言的稳重,常常在自己出门的时候把他放在府里前院盯着事务。
在四爷心中地位如何,可见一斑。
一般往后院来的事儿,都是苏培盛手下的小徒弟们。张有德手下的徒弟一般都在前院和外头各处候着,除了大年节下进来给各位主子磕头,别的时候宋嘉书几乎从来没见过这位四爷身边倚重的太监。
太监也最忌越权,今日张有德突然到了后院,必是带着四爷的意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