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小顺子带着人捧了两个食盒来,一到就跪了:“回两位侧福晋,爷临入宫前,吩咐奴才送几色清淡小菜来,说是年侧福晋胃口不佳只怕用不好。”
这话一出,整个宴席上霎时静了一静。
宋嘉书心里的打分板给年侧福晋记上浓墨重彩的一分。
在这雍亲王府里,赢家不是谁口头上说服了谁,谁又用手里的权柄和计谋绊了谁一下,这府里真正的赢家,就是握着四爷心的那一个。
四爷这一送,李侧福晋谋划的再好,也全都是镜花水月。
别说李侧福晋,就连耿氏,都难免有些吃醋。这样明晃晃的偏爱……她下意识去看对面的钮祜禄姐姐,却只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她正低头吃菜呢。
耿氏:……
怎么感觉自打病了一场,钮祜禄姐姐争宠的心都移到吃上了呢。
宋嘉书再抬头,就见年侧福晋容光焕发,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绽放出一种脂粉不能代替的神采,眼睛里也是湛湛有光,泼洒出来的笑容,像是夏日里从树影间挡也挡不住渗漏下来的耀眼金色斑点。
真是有爱情滋润的女人最美,宋嘉书都没忍住,看了年侧福晋片刻,欣赏了片刻美人。
大约是对比太鲜明,她再回头看到李侧福晋就吓了一跳。
李氏的脸上明显露出一种灰败之色来,好像一瞬间老了一样。今日之前,她还在兴兴头头的准备中秋晚宴,如今却像是被人吸走了精神气一样。
宋嘉书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跟宋格格这些早已失宠人一样的神情,灰败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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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的甬道。
马车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上好的马车横轴,为着今日也特意上了油,争取让主子们坐着平稳安然。按理说这声音轻微到可以忽略。
但此时却听得很清楚,因着马车里实在太安静了。
乌拉那拉氏清清楚楚的数着吱嘎声。
她端严的坐着并不出声。
皇上的情绪并不高涨,众人入宫磕头入席,很快又被解散。福晋出宫的时候还拿出怀表看了看,这会子,府中的中秋宴应该才办了一半。
不知道李氏跟年氏两人在府上,又会闹什么幺蛾子。
每次入宫和回府这段路,是她少有的能跟四爷独处那么久的一段路,身边的嬷嬷丫头们急的上火,每回都撺掇她趁这会子跟四爷说体己话。
尤其是每年中秋年节,四爷去给德妃娘娘磕头后,总会有些沉郁。
周嬷嬷每回都快要给福晋跪下了:男人在外头再刚强,脆弱起来才越发需要人体贴。福晋跟爷是一体的,只有您跟四爷一起去给德妃娘娘磕头,一起受着德妃娘娘的‘客气’,也只有您最有资格安慰四爷。
您怎么不上呢!
乌拉那拉氏想起自己奶嬷嬷跳脚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笑:周嬷嬷急的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推开,然后由她老人家亲自上。
“笑什么?”
直到四爷忽然开口,福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笑出声来了。
福晋的脊背瞬间就挺直了。
“爷,无事,是我失态了。”
四爷盯着福晋,方才他难得见福晋在他跟前没有露出紧绷的样子,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四爷有点好奇。
乌拉那拉氏被他盯得有些不安,只得垂首找话说:“爷,今日送给额娘的桂花蜜,额娘瞧着还算喜欢。既如此,爷的圆明园各色花多得很,明年我便带着李氏钮祜禄氏她们多做些。”
四爷嗯了一声。
额娘……他想起额娘坐在正座上的样子。她看自己的福晋,像是看一个并不怎么喜欢的远亲,收下她的礼,露出一个宫里常见的得体笑容,那笑容弧度标准,却无端让人觉得淡的像是浮在冰面上的光。
他自打成年大婚后,见额娘就越发少了,除了大年节,往日都是福晋替自己去磕头。
也难为她了。
这样想着,四爷就抬手拍了拍福晋规规矩矩放在石青色吉服①上的手。
“前年中秋额娘斥你,并不是你做的不够好,只是另有缘故。”
福晋微微一颤。
前年自己送进宫的礼,被德妃娘娘嫌弃不过是金玉之物,毫无心意,更提着雍亲王府子嗣单薄,让自己明白一个王府福晋该做的事儿。
其神色之恼怒言辞之厉害,前所未有,福晋大失颜面。
那之后,那之后……年氏就进府了。
福晋忽然福灵心至,难道德妃娘娘也只是为了让年氏进府更顺理成章?到底年家虽是汉军旗,家里却有不少手握兵权的男儿,四爷娶了年氏做侧福晋,总得让皇上心里没有芥蒂才是。
四爷轻轻吐出一口气,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其实他并没有请额娘帮自己,不过是曾给额娘透露一二,要纳年氏女入府之事。
谁知额娘转眼就斥责了福晋。
这一斥责,其实丢的不单是福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