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真是折腾不起。”
冬麦当下过去了屋后,屋后是菜地,种了一些黄瓜茄子西红柿什么的,现在长得差不多了,黄瓜秧子顺着木架子爬得老高。
而此时,她的哥哥,正闷头蹲在黄瓜秧子底下,抽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便宜烟,沉默地望着墙根处。
冬麦便叹了口气。
她想起来,小时候这处宅子还没盖起来,家里堆放柴火杂物,那个时候也随便种点黄瓜茄子,他们几个小孩会在黄瓜刚刚谢了小黄花的时候就趴那里看,看哪个小黄瓜长出来了,迫不及待地想摘下来尝尝鲜。
如今许多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娶妻嫁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也都有了各自的心事。
冬麦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也有些感慨,其实人活在世,结婚生子做买卖挣生活,哪能那么顺利,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烦恼。
她走过去,陪着哥哥蹲在了他身边。
也没吭声,就这么沉默地陪着。
她看到地上有一只小蚂蚁,越过土疙瘩,又爬过一片叶子,忙忙碌碌地往前爬,最后爬到了旁边的黄瓜秧子上。
那么小的一只小蚂蚁,很努力地在生活,并不知道身边蹲着两个人,伸手指一碾,就能把它碾碎。
冬麦有那么一刻忍不住想,自己和周围的人,是不是也就是一只小蚂蚁,上面有个人看着,只要人家想,一伸手就能给自己出个幺蛾子,就那么被碾碎。
冬麦正胡思乱想着,江春耕却开口了:“你怎么来了?”
声音沉到发哑。
冬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回来看看,过来听说你和大嫂闹别扭了,就过来看看。”
江春耕却道:“啥事?”
冬麦知道自己瞒不过哥哥,只好说:“就是刷刷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江春耕:“刷什么墙?”
冬麦只好说了自己打算在公社租房子,现在这房子需要修整的事:“不过这不着急,店也不是一天两天开出来的,你还是先看看怎么哄哄嫂子。”
江春耕听到她提谢红妮,眼神顿时冷了:“冬麦,你能别提她吗?”
冬麦:“哥,你看你,哪能这样,嫂子那里差点喝了农药,这万一出个啥事,可怎么办?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谁知道江春耕突然恼火起来,他猛地起身,掐灭了手中的烟:“我让你别说了,行吗?!”
冬麦顿时吓到了。
她哥哥脾气是不太好,但是她没见哥哥这样过,哥哥从来不对她发脾气的。
她怔怔地看着江春耕,看他暴躁的样子,竟然有些心疼。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人,现在这样,肯定是心里太难受了。
她喃喃地说:“哥,你怎么了?你和嫂子到底怎么了?”
江春耕僵硬地说:“没事。”
冬麦眼里却有些泛潮:“嫂子那个人……也许心眼小了点,可也是为了家里,你现在好好挣钱,家里也没别的操心事,这,这不是挺好的吗?是什么事犯得着这样?哥,你有啥事,你先忍忍,毕竟嫂子怀着身子。”
她其实心疼哥哥,可事情闹成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最后后悔的还是哥哥啊。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江春耕苦笑了一声:“冬麦,我知道,我回去给她赔礼道歉去。”
冬麦终于松了口气,松了口气后,却更心疼哥哥了。
她小声安慰说:“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鸡毛蒜皮的,你是男人,她女人怀着身子,怀着身子听说就容易多想,你就少计较。”
江春耕:“嗯,我知道,我犯不着。”
冬麦:“那就好。”
江春耕:“修房子的事,啥时候你要做,和我说声,我帮你弄点石灰,马上就动工。”
冬麦:“不用着急,我这个不急,反正沈烈在陵城,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弄就行,你先忙家里的事。”
江春耕却硬声说:“说了我去,我就能去!”
这声音有点大,冬麦被吓了一下,再不敢说什么了。
回去父母家后,她忍不住对胡金凤说:“我哥心里也挺苦的,你也别总是说他,我怕他受不住。”
胡金凤:“他还受不住?你说媳妇怀着身子,他这是闹腾啥啊!”
冬麦无奈:“娘,我嫂子那性子,说实话,也不是好说话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还能怎么着?依我看,哥哥其实也不错了,有什么事都忍着,还要哥哥怎么样?现在嫂子是怀着身子,没办法,她怎么闹腾只能随她,我们不和她一起过日子,自然可以远着,可这对哥哥来说,天天忍着气,日日煎熬没个好说话,他心里能好受?”
胡金凤就不说话了。
冬麦:“我劝哥哥忍,你也劝哥哥忍,哥哥虽然是男人,可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我现在都替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