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着怀妄的心口,兼竹感觉到下方的心跳有力地撞击着,“不过你在这里给我做了发带也好,灯罩也好,我都带不出去,所以看看就好。”
怀妄身形猛地一震,果然……
这里是兼竹的幻境,而且兼竹自己也知道。
但兼竹并不知道现在搂着他的人是自己,他还以为是那个“苍誉”。就像当初在洛沉扬的幻境中,洛沉扬眼中的幻象就是兼竹,那么此刻兼竹眼中的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是他那前夫的模样?
眼前的幻境与当时有所不同,那会儿他二人是以旁观的视角看着幻境的发生。怀妄不知自己为何会附身在兼竹幻想出的那人身上——可能是饕餮幻化时出了什么问题。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兼竹在这个幻境里将他当做了苍誉。
他理智上觉得该就此制止,但兼竹靠在他身前,神色是难得的放松与满足,仿佛长久以来的奔波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
怀妄喉头一动,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且他做不到将人从怀里推开。
在他思绪混乱地冲撞间,兼竹又搭了只胳膊在他的腰上,还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怀妄一手撑在他背后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在掌心印出几道月牙痕,又在兼竹困倦的一声“你抱着我睡会儿”中,掌心蓦然松开。
像是一场激烈的战争,在一瞬激起惊涛万丈,却又很快地缴械投降。
怀妄顿了顿,撑在兼竹身后的手就抬了起来,自他身后环过,将人拥入了怀中,“睡吧。”
·
兼竹是没想过自己还能在梦里睡觉。
但是眼下的场景太逼真,他靠在怀妄的怀里,面前的人知道他的喜好,还主动抱着他,和从前一模一样。
兼竹丝毫不怀疑这是梦境中幻化出来的人,他就安心地靠着闭上了眼睛。
……
一觉醒来外界已是光线西斜。
他不知道幻境里时间的流速是怎样,就趴在怀妄心口转了个脑袋,头发旋出一团鸟巢,“我睡了多久?”
怀妄替他将头发捋顺,“没多久。”
他搂着兼竹感觉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像这样搂着,好像一整天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便很满足了。
怀妄想到这里忽然顿住,抿了下薄唇。
兼竹从他身上撑起来,“你总是给出这些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
怀妄,“……”
兼竹看着太阳即将下山,自然而然地拉起怀妄的手,起身要往外走,“不在这儿浪了,我们回去浪。”
怀妄看了眼他娴熟的姿态没说什么,只催动灵力将白玉舟靠岸。在下船的时候,稍稍撑了兼竹一把。
他这个动作完全是出自本能,他做完看了眼兼竹的神色,后者似乎并未觉得这一动作有何突兀。
兼竹拉着怀妄往回走,“晚上想吃什么?”
怀妄也不知道,“随你。”
“那就炒个小青菜,再炖锅鸽子汤,焖个兔丁。”
“嗯。”
怀妄应完忽然反应过来,好像得由他来做。他脚步一滞停在原地,一时有些茫然,兼竹说的这几道菜要怎么做?
兼竹看怀妄停下,“怎么了,今天不想做饭?”
怀妄对上兼竹的眼神,后者没有半分不悦,似乎他就此拒绝兼竹也不会说什么。
他还记得兼竹曾说过:蒹山有很多灵植和灵兽,自己从前吃的都出自这蒹山,他的胃口就是这么被养刁的。
在他沉默的这一息,兼竹又开口了,“不想做就算了,我们可以喝白水。”
“……没有。”怀妄说着脚步一转走向林间,“我去打只兔子。”
养刁了就养刁了,自己又不是满足不了。
…
兼竹看着怀妄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间,习以为常地转头先回了小院。
院中石桌边的壶里还腾着滚热的茶水,头顶的桃花树繁茂地盛开着。兼竹一个抬手,指间落下几枚花瓣。
随后,他掀开茶壶盖将花瓣丢了进去,待粉嫩的桃花瓣在沸水中沉浮一二,他便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瓷白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