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的烛火前,薛赢双道:“小时候一个客人带了刺身来家里,让我去调蘸料。我根本不知道芥末是什么,跑去问他。他和我说,芥末就是绿色的,味道奇怪,很呛鼻,又像泥巴似的东西。后来我把香菜磨成泥,他也吃了。现在想来,他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芥末。”
刑云的脑海中想像起薛赢双儿时的模样,那肯定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孩。
他等着薛赢双继续说,但薛赢双只是把酱油碟子往旁一收,站起道:“我去给你重新倒点酱油,你将就着吃吧。”
薛赢双倒完酱油回来,也没再说,只是吃。
他的眼神清澈,而且吃得很认真,丝毫不像是开了个头,吊着别人胃口等人追问他的样子。分明就是解释完了,不想说了。
但刑云却想听,他想知道薛赢双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又为什么退学。
刑云:“你没告诉过我你以前读的是A中。”
薛赢双:“又没毕业。”
刑云:“那是很好的学校,你为什么考上了又退学?”
薛赢双:“没什么好说的,读不下去,走了。”
刑云:“你告诉我。”
薛赢双看着三文鱼,认真道:“无聊的事,算了吧。”
世人总有倾诉自己苦痛的欲望,就像刑云,脚受伤了就非得让薛赢双看看,要薛赢双知道他受委屈了。
但薛赢双不同,他对于诉苦没有兴趣,也不喜欢卖惨。
但刑云太想知道了,而且刑云也完全掌握了薛赢双的习性。
刑云看着薛赢双,修长的手指轻点地板:“三倍加班费。”
薛赢双一秒放下筷子:“这就要从我的出生说起了……”
*
那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故事。
男混混和女混混结婚,小夫妻游手好闲,猪朋狗友一诱惑,便学着赌博。
赌博这种东西就是赢小钱输大钱,两人尝了几次甜头,以为人生就此翻盘了,结果还没翻盘,人先陷下去了,麻将、德州扑_克、赛马、赌球……能赌的全都碰了,最后钱一毛没有,债却越来越多。
“所以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不是对我有什么期许,只是博个好彩头而已。”薛赢双道,“因为他们要的就是赢钱,还不是一个人赢,是两个人都要赢。”
不过两夫妇虽然没什么出息,生出来的薛赢双却很能干,小小年纪就能挣钱。
刑云听到这里有了些不好的联想,问道:“所以你刚才说的客人,是什么客人?”
“来家里的赌客,他们就爱聚在我家。”薛赢双说完见刑云表情微妙,忽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又道,“你放心,我爸妈没让我出去接客挣钱,他们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刑云松了口气,但薛赢双随即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成了我家第一个出卖肉_体的人,比我爸妈还没出息。”
刑云一滞,深深看向薛赢双,薛赢双却不以为意。刑云岔开话题:“所以你自己学做饭?”
薛赢双点头:“赌客聚在家里一聚就是一天,怎么吃饭?他们就拿钱要我去买。他们又要赌博又要喝酒,其实根本不在乎吃了什么,我就买最便宜的盒饭给他们,剩下的钱自己留下来。后来有一天,我心想,我干什么把这钱给别人赚?我为什么不自己做饭,再卖给他们呢?”
刑云还记得上次他问薛赢双为什么这么会做饭,薛赢双只是笑笑不答,如今才晓得背后竟还有这样一番故事。
刑云问:“那时候你几岁?”
薛赢双:“八岁。”
那年薛赢双八岁,腿很短,踩着小板凳才勉强碰得到灶台,还要再踮起脚尖才能看到锅里的样子。
他举不起锅,就连锅铲都拿不稳,因此他爱煮面,至少煮面不用老举着锅铲。
“一开始我做盒饭,所有人都吃一样的。”薛赢双道,“后来他们发现是我做的,开始点菜了,想吃什么菜就告诉我,让我煮。”
“你又怎么知道如何煮?”
“被多打几次就会煮了。”
做不好就挨打,几次下来薛赢双就能煮出令人满意的味道了,九岁时他甚至能独自煮出一桌年夜饭。
刑云听了不禁皱眉:“他们打你?”
薛赢双却目光狡黠:“他们打我,我就朝饭里吐口水。而且我也不傻,长大一点后,我跑得比谁都快,他们再打不着我。”
“不过后来也不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