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室外传来蛙类的叫声。
钟樾去洗了一下身子,回来看朱鹭剑还躺在桌上,估计白鹭是又睡着了。
作为一把有意识的剑, 如果没什么事情可干,确实只能天天睡觉。
钟樾想了想, 端来一盆水, 将朱鹭剑拿过来, 用水细细擦拭他的身体。
才擦了第一下,白鹭就醒了。
洗澡的感觉并不如往日难受,钟樾手法很轻, 布巾轻柔地抚过剑身,仿佛小心抚慰了每一道伤痕。
白鹭整颗心都沉静下来, 此刻他十分确定, 他确实被这么一双手照顾过。
这个人, 很温柔, 但是又很孤独。
这就是他总不由自主去找钟樾的原因,比起急切地修好自己,他更想去陪陪他。
钟樾垂眼看着手中宝剑,昔日铸剑的时光犹如历历在目。
他洗干净布巾, 又仔细地将剑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将它放在双膝上,端详。
这是一把美丽至极的宝剑。
即便锈迹斑斑、伤痕累累, 他依旧如一块剑形的赤色璞玉般,在月光底下闪耀光华。
钟樾看着那些伤痕, 忽然就起了怜惜的心, 伸手很小心地摸过——
手下宝剑猛地一抖, 又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
钟樾抬起手, 发现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抚平了剑身上的其中一道划痕。
白鹭此刻无比惊异,虽然钟樾使用法力会烫着他,但他只想跳起来大喊“我还要我还要”。
可惜的是,钟樾没有再继续动作了。
钟樾将剑摆在了桌面上,自己躺上卧榻,心想就让他半夜自己跑了去吧。
果然,还不等钟樾睡着,他便听见了桌上剑挪动的声音。
对方似乎在试探他睡着没,悄悄挪几厘米,停下来,再悄悄挪几厘米。
见钟樾呼吸均匀,连翻身都没有,这剑的胆子就大起来了。
他凌空竖起了剑身,摇摇晃晃地在钟樾房里飘了飘,然后来到钟樾的塌前。
钟樾闭着双眼,在这时故意转了个身。
这无疑吓着了白鹭,朱鹭剑嗖地俯冲,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
钟樾闭着眼笑了笑,甚至直接从床沿垂下一只手,装作梦游那般,将剑给拎了起来。
白鹭被搁在钟樾塌旁,一动不敢动,发觉钟樾似乎没有醒,便松了口气。
钟樾继续装睡,这剑又一次不安分地支愣起来,抬起了自己的剑穗,悄悄地撩拨钟樾的鼻子…
白鹭赶紧拔高,听见钟樾痒得打了个喷嚏,整个剑高兴得又是转圈又是左右晃荡。
待终于玩够了,宝剑又回到桌面上,等待钟樾睡熟。
半个时辰过去,室内一片寂静。
宝剑变回青年模样,赤身裸.体地坐在桌沿,远远地看着熟睡中的钟樾。
他小心地从桌上下来,走去拉开了钟樾的衣柜,看了好半天,全是前朝服饰,没一件是时尚的。
但角落里,有一套月白色的襦裙,这是白鹭从没见过的款式。
他往身上套了大半天,最后勉强松松垮垮穿上了,再披上大袖衫,觉得自己应该还挺好看的。
就是钟樾房里连个镜子都没有,不能照照看了。
白鹭没有鞋,只能光脚踩在地上,正好方便他在房里走来走去。
他来到钟樾的卧榻前,静静地端详对方好看的侧脸,这会儿有点儿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就是把他锻造出来的那个人,终于找到他了。
只要跟他说明原委,说不定他就会答应修理自己,看他像是拥有神力的样子,一定能把他修得特别好。
白鹭蹲在卧榻旁,捧着脸满足地笑了起来。
“哥哥。”白鹭用气声小小声地说。
钟樾其实根本没睡着,但此刻还在装睡,只要对方不乱来,他就眉都不会抬一下。
“哥哥,”白鹭略微有点儿害羞地说,“我是你的宝剑。”
不知道他在脑内模拟了怎样的场景,只听白鹭继续说道:“你不要惊慌,我不是妖怪,我是不会害人的好宝剑。”
钟樾听到这里,竟然有些儿想笑,白鹭现在就像在推销自己似的。
“我化形已经一年了,每天都很开心,谢谢哥哥造出了我。”白鹭认认真真地说,“如果哥哥修好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