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
顾玉磬便不理他,从皇后处告辞,径自出来了,出来后,这雨势却已经越发大了,雨水打在琉璃瓦上,汇聚成水流,从翘起的飞檐上落下,之后稀里哗啦地倾泻下来,白玉石板上已经浮了一层的水,上面飘着或黄或绿的落叶。
寻常时候,宫中这些落叶自然被打理得很好,一旦落下,便被宫人小心地扫干净了,不过现在下着雨,却是无人来管了。
小惠儿几个丫鬟小心地为顾玉磬打着伞,可是即使如此,依然有雨水溅了她的衣摆。
顾玉磬看着这雨势,却想起一桩事。
上辈子,好像是她嫁给萧湛初的第二年吧,那年的夏季,雨水过大,宫中水道因被昔日淤泥堆积,不能通畅,导致那些雨水不能及时排出去,以至于竟在宫中成了水患。
顾玉磬不在宫里,不过后来听萧湛初提起过,说是议政殿外竟是半人多高的水,圣人被困在议政殿,竟只能将桌椅垒高了来躲避水患,到了后来,水患淹死了三四个宫女和太监,折损了两个侍卫的性命,还淹了宫中的库房,糟蹋了多少东西,之后,为了补回库房,倒是好大一笔银子呢。
她心里一顿,虽然时间不太对,但是上次刺客的事,不是也提前了吗?
隐隐可见,两辈子已经不一样了,但是有些事,还是有迹可循。
她蹙着眉,看着豆大的雨滴落在地面上,又飞溅去水花,心想这可是秋雨啊,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秋雨?
这莫不是应了上辈子的那场夏雨?
旁边教养嬷嬷只以为她是怕冷,便提醒说:“娘娘,这雨竟是越下越大,还是先过去太后那里吧。”
顾玉磬颔首,可是走在廊下,脑子里还是不由想起这桩事。
她隐隐感觉,就是这次了,必是会出事了,只是萧湛初出城办事了,并不在京中,自己能去找谁说,和别人说,别人也未必会信自己。
但若是不说——
顾玉磬抬头看过去,却见在南边白玉石铺就的路上,有几个小宫女正提着桶,打着伞,艰难地往清宁殿过去。
风雨交加,她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互相扶持着才没倒。
顾玉磬看着她们的背影,想起上辈子,她知道,死了几个宫女太监并侍卫,在宫里人看来,也没什么,又不是妃子皇子的,谁在意?反倒是宫中库房的损失,大家提起来皱眉。
可那几个宫女太监,虽然小,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若是她想法子提醒下,也许那几个宫女太监的命就能保下。
人活这辈子不容易,她能重生一次,这是造化,可重活一次,更让她知道活着有多难得,她凭什么不在意这些所谓小人物的命呢?
存着这个念头,等她过去了太后那里的时候,便和太后提起来:“这雨水倒是下得大,万一下大了,也不知道这水能不能排得出去,可别淹了。”
太后只当她小孩儿说话,笑道;“哪里能淹,宫里头的水道都是用了多少年,再大的雨水也能排出去。”
顾玉磬便知道自己随口一提醒怕是不能奏效,便又道:“我刚才从东华殿路过的时候,见那里的水已经积起来了,看着不像是能排得出去。”
太后听了蹙眉,便命底下人道:“既如此,派人过去和皇后说一声,看看东华殿那里这是怎么了。”
顾玉磬略放心了,想着若是皇后那里能发现了,及时命人疏通,不至于酿成祸事,毕竟这雨水若想积攒起来,也不是一时的。
谁知道到了晚间时候,因下着雨,唯恐太后这里着凉或者受了惊吓,依例,皇后和黄贵妃都过来太后这里问安,顾玉磬故作不经意地问起这件事来,皇后却是道:“已经看过了,并没什么,只是一时积攒罢了。”
顾玉磬听这话,便知道皇后应该是大意了,那底下人根本没细看。
当下便道:“母后,夏雨涝,秋雨绵,如今明明已经入了秋,这秋雨却成滂沱之势,天象异,还是应小心行事,我这一路过来,见那水势蔓延,只怕成患。”
皇后面上依然是温和地笑着,不过却是向太后笑着道:“玉磬这孩子,倒是个操心的,儿媳在宫中掌管后宫多少年了,操心倒是不如她。”
顾玉磬听这个,知道她虽然面上笑得恬淡从容,但其实是在讽刺自己瞎操心,竟是要越过皇后去似的。
黄贵妃瞥了顾玉磬一眼,从旁也来了一句:“皇后打理后宫多年,难道还要你一个年轻媳妇提醒?”
太后疼惜顾玉磬,自然不忍让顾玉磬难堪,便拉了顾玉磬的手道:“你这小人儿,想得多,这是好事,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话间,就听得外面动静,却是圣人过来了。
原来今日雨大,圣人也过来向太后问安了。
圣人进来后,发间也残留着一丝湿意,旁边早有宫娥上前伺候着擦过了。
寝殿中之人,除了太后,自然全都上前拜见。
圣人却笑呵呵地道:“适才听到母后说好事,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