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字, 程苏然看得清楚,却看不懂。她知道这是两个月的包养费,不知道为什么一次性付清。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形。
难道……
姐姐不要她了?
所以提前终止合约?
她心悬起来, 颤抖着手指打字:[为什么呀?]
江虞迟迟没回复。
程苏然一时忐忑难安, 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立刻飞回去,余光瞥见奶奶的遗像, 转过脸, 狠狠瞪了一眼。
都怪你!
她在心里生气。
“让你磕个头, 玩起手机来了!”姑姑尖利的声音传过来。
程苏然猛一激灵, 就见姑姑拎着笤帚朝这边来, 以为她要打自己, 下意识侧过身子躲开,“我磕过头了。”
姑姑却只是把笤帚往她手里一塞, “去东头屋打扫卫生!就晓得玩手机……”
“哦。”
她拎着笤帚走开。
老屋共有四间, 一间堂屋,东西各一间卧室, 一间灶房。
东边是程苏然父亲生前住的屋子,小时候她在奶奶家生活那几年也住过。她对老屋的记忆, 永远是角落里的蜘蛛网,每天掉皮渣的墙, 翻个身就吱吱作响的雕花木床,还有一股怎么开窗通风都散不去的湿霉味。
打扫完卫生,微信依旧没有动静,程苏然忍不住又发了一条:
[姐姐?]
……
院子里嘈杂,姑父买东西回来了, 身后跟着几个村里的叔伯。
无论谁家办大事, 婚丧嫁娶, 总有人上门来帮忙,不要钱不要礼,只主人家留着吃顿饭表示感谢,村里一直秉持着这般传统。
爷爷奶奶家人丁不兴,到现在只有姑姑、程苏然和赵意含几个后代,这次奶奶病情来得凶,住院花了不少钱,姑姑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丧事只能一切从简。
不停灵,明天封了棺直接抬上山埋了。
程苏然出去与几位叔伯打了个招呼,便钻进灶房帮姑姑烧火做饭。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
姐姐:[表现不错。]
姐姐:[还剩两个月,按月付麻烦。]
江虞发了两条。
冰冷的文字跃入眼帘,程苏然心头一刺,仿佛看见了签合约那天的江虞,冷淡的面孔,冷淡的语气,将她当做货物一般看待。
可她本来就是姐姐花高价买来的小宠物……
这头心里酸涩,那头看见“还剩两个月”,又有种不舍的紧迫感,她简直快要被自己矛盾的情绪折磨疯了。
难道这是在考验自己吗?试探她会不会拿了钱跑路?
程苏然苦笑着安慰自己,低头打字:[姐姐,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嘛?]
这次江虞回复得很快:[你不会。]
程苏然:[为什么这么笃定?]
江虞又不说话了。
“……”
唔。
吃过晚饭,程苏然问起表姐,姑姑说刚到城中家里,天黑不方便,明天一早再过来。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舍不得遭一点罪,吃一点苦头。
她虽然羡慕,但也麻木了。
这一晚,程苏然和姑姑留在老屋守夜。
过去的农村夜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人们吃完饭早早就睡了,如今还好,却也比不得市区热闹,尤其老屋这边,一入夜,四周黑黢黢的,只见星点灯光,照着山头田埂的轮廓,远望像一只沉睡在黑暗中的巨兽。
堂屋灯光敞亮,黑棺材阴森森的,有几分瘆人。
程苏然以为自己会害怕,但看到奶奶那张脸心里尽是气,恐惧都不值一提,她索性坐在遗像边插着耳机背单词。
姑姑坐在对面,眼睛死死盯着棺材,不知在想什么。
周遭静得只听见狗叫。
“老东西,你不喜欢生儿子咩?你儿子早早死得顶透,老了还是我管你,还是我给你送终……”手机播放内容暂停,程苏然就听见姑姑自言自语的声音,莫名一怔。
女人眼里有愤恨和不甘,末了嘲讽地笑。
程苏然偷偷看她,顿时觉出心酸,其实姑姑也是可怜人,是这个家庭中的受害者,换做自己是她,当年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
如今奶奶这个大包袱没有了,束缚在她们心上多年的疙瘩也能解开了,何不借这次机会修复关系?
不知不觉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