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梅说到做到, 眨眼间院子里只剩张意驰一家三口面面相觑。然而她刚一回屋,立刻被满脸担忧的龙满妹抓住:“你……”
“你闭嘴。”依照龙向梅对龙满妹的了解,不用等她开口,就知道她又打算朝自己倒封建废料, 于是毫不留情的道, “你贤良淑德了, 你婆婆喜欢你了吗?”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拿扁担威胁啊!”龙满妹见龙向梅不为所动的样子,差点哭出来,“没有阿婆娘喜欢这么凶的妹子, 你不是让驰宝为难吗?”
龙向梅最烦龙满妹的那套理论, 女人存世本就艰难, 好好的脑子不拿来改善生活,偏偏用来给自己增添障碍, 龙向梅登时黑了脸,冷笑道:“你一个既不讨老公喜欢,也不被婆婆待见的, 跑来跟我传授做女人的经验, 不觉得搞笑?”
龙满妹被踩到痛处, 眼圈当即红了。
哪知龙向梅的话还没完:“你要跟我讲传统, 就给我传统到底。三从四德,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男人死没影了,现在当家人是我,有你个不当家的瞎哔哔的余地?”
龙满妹委屈的道:“我是为了你好, 你那么凶做什么?”
龙向梅嗤笑:“你记打不记吃。我不凶你能听话不给我捣乱?别让我看见你犯贱去给驰宝的父母服软,否则别怪我无情!”
确实想去打个圆场的龙满妹脸色一白, 随即她败在了龙向梅警告的目光里。龙向梅的发怒的时候多狠她比谁都清楚, 真把她惹急了……龙满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慌乱的连退了好几步。
龙向梅趁势一把将人推进了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往小康厨房那边去了。
这一声动静,同时惊醒了院子里僵持的三个人。见父母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率先说道:“我10月份回北京参加博士的考试,最近已经开始复习。带我的林师兄那里缺人挺严重的,读博应该没有问题。”
对于张意驰的离家出走,张崇景最愤怒的就是他自毁前途。见张意驰已经做好了回学校的准备,他严肃的表情稍有缓和。
然而,张意驰接下来的话,又一次让夫妻二人皱紧了眉头。
“我今年已经25岁,且博士生有生活补贴,凡事再依赖父母,实在不像话。”张意驰平静的道,“返校之后,我会申请博士生宿舍。之前的房子,你们租出去吧。那个地段,租金应该不少的。”
此言一出,米欣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尖利:“你什么意思?翅膀都没长齐,就觉得我们是累赘了?我辛辛苦苦养你到这么大,你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我和你爸拼着老脸不要,满世界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你。结果你呢?躲在个穷山僻壤里逍遥自在,见面第一件事是撇清关系?我为了照顾你,工作都不要了!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么对我!”
张意驰沉默了片刻,问:“当年要求你辞职做家庭主妇的人,是我吗?”
米欣一窒。
张意驰低头握住了桌上的玻璃杯,杯子里的万花茶舒展开来,绽放出了翡翠般的美。双层玻璃有着良好的隔热,滚烫的水隔着玻璃,传达到他手心里时,是宜人的温暖。有点像龙向梅的性格,看似热烈,落到人身上时,又成了冬日暖阳,足够明亮却半点不灼人。
“妈妈。你辞职的时候我才6岁。你一个成年人,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而后理直气壮的把责任推给一个6岁的孩子。”张意驰笑,“是为了方便一辈子的道德绑架吗?”
“意驰!”张崇景沉声道,“你这样对妈妈说话太过分了。”
张意驰扭头看向父亲,同样不客气的质问:“那你作为全国顶级的知名医生,在明知道我有心里问题、严重失眠的情况下,找个‘熟人’来加重我的病情,不是更过分吗?你们口口声声说疼爱我、关心我,可我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你们带我去精神科看了吗?”张意驰目光炯炯,“不给我正经挂号,而是逼着我去熟人那里看病。爸爸,你在怕什么?在逃避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张崇景心头火起:“我们连夜千里迢迢赶来,你就是这种态度!?意驰,你太让我失望了!”
张意驰笑了笑,没接张崇景的话。自顾自的道:“我今年25,该长大了。”他的神情愈发温和,“博士生的收入。抛开医院补助,单算国家补助每个月2000。住宿舍吃食堂的话,日常开销已经够了。别的同学或许还要补贴家里,你们比我有钱,不用我操心。2000块我弄不好都花不完。”
稍停,他接着不疾不徐的说道:“以前我不懂事,不顾你们赚钱的辛苦,总是乱花钱。现在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以后我不会乱花钱了。”
张崇景的脸色微变,他清晰的感觉到,张意驰看似温和的话语背后,是毫不留恋的决绝。失控的恐慌从心底升起,他渐渐攥紧了拳,迫使自己冷静,以便于接下来的谈判。
“2000块都不够你一顿饭钱!”米欣似也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转成了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