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打了个长辫子。衣服倒是正经苗绣的,挑的却是简约版,唯有领口袖口和裙边有绣花。再戴上个缀着铃铛的小银牌,以及同样有铃铛的手镯脚镯,就算完了。好在这一次,她的首饰终于全换成纯银的,没再拿淘宝38块钱的套餐糊弄了。
杨文忠看的直摇头:“别个都是戴花冠的,好远吧远的就看见了,一下车大家哈晓得,是苗族人来了。你这是什么?啊?现在细伢子流行汉服你晓不晓得?你行出去,人家还悟得你穿汉服咧!”
“汉族的银牌跟我们不一样。”龙向梅打开化妆盒,一边化妆一边答。
“你晓得不一样,别个又不晓得。”杨文忠跳脚,“不行不行,你去换一身!”
苏妙云赶紧拦住:“我觉得这样挺好。她裙子的款式跟汉服差别挺大的,至于苗侗土家都长的差不多,人家知道她少数民族就行了。现在的网友也不傻,知道盛装和常服的区别。大老远的出门穿盛装,作秀痕迹太重,反倒不好。她清清爽爽的,才像正经还债的样子。盛装等她结婚的时候再穿给网友们看也不迟。”
杨文忠糟心的道:“驰宝上学几年后才回来,等她结婚,黄花菜都凉了!”
苏妙云又打圆场:“梅梅你添对耳环,头发盘起来,带个日常些的发簪。既不夸张,又能更体现民族特色。何乐而不为?”
龙向梅低头看着自己深蓝色的上衣与黑色的裙子,以及银牌上浮雕的蜈蚣与蜘蛛,难道还不够有民族特色?要的就是不经意间让人惊叹的效果好不好。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做好决定的事,谁也难劝。最后只加了对乍看之下不起眼、仔细看过去却是苗族拉丝工艺的耳环。再化好妆,总算收拾妥当。
家门口的道路过窄,汽车开不上来。大包小包的行李只能靠三轮车运出去。龙满妹留在家里看家,杨文忠在村里盯养殖场的工程,于是跟着龙向梅一起的是苏妙云以及赵秘书,加两个摄像和龙向梅两个带司机,恰好坐满一辆商务车。成堆的行李后备箱放不下,全绑在了车顶的行李架上。
龙向梅心累,她去还钱的心情是很纯粹的,结果搞出这么大动静,弄了跟拍电视剧一样。可看看赵秘书,想着满县飞奔,不放过任何商机的张国臻和杨文忠,算了,忍!
商务车在平整的国道上飞驰,20分钟后,开上引道,在高速路口自动缴费,继而开上了高速。石竹通高速没几年,坐在车上的苏妙云看着道路两侧的风景,不由生出股恍如隔世之感。以前那些坑坑洼洼的盘山路或废弃或重修,再难见痕迹了。
高速路、犁田机、直播平台,几年的功夫,原来只能在电视或网络上看到的、独属于发达地区的东西,慢慢的来到了崇山峻岭间的偏远县城。木结构的房子一幢幢的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混泥土的建筑。从最初毫无美感的水泥盒子,到追求品质的小洋楼。石竹县一点一点的改变着。农村与城市的距离,也在一点一点的缩短着。
城市化进程……
苏妙云默默的念着这几个字。真正的城市化进程,既不是农村人抛弃家乡,移居城市;也不是城市扩张,彻底覆盖农村。这应该是个交融的过程,城市有现代化,农村也有现代化。不同的生活模式,却是同样的舒适便捷。
当年奋力考上重本,义无反顾离开家乡的苏妙云,本想跟绝大多数同学一样留在一线城市。但身为独生女的她,没抗住家里人的压力,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家乡,从此成为了一名基层公务员,日日奔波在泥泞的山道上,再无大学时的光鲜与风采。
曾也有后悔,曾也有怨愤。
但此时此刻,看着车窗前飞掠过去的小洋楼,她轻轻的笑出了声。一幢幢的楼房拔地而起,彰显着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或许此生她赚不了几个钱,但到老去时,回顾过往,大概能理直气壮的对所有人说,我此生无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