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挤挤挨挨的红色眼球几乎要将这片黑暗挤满。眼球们有大有小，小的只有沙粒大，大的好似车轮井盖，但没有一个比出现在安雪锋头顶的眼睛更大。几乎占据了高台对应黑暗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被两对眼球占据。
一对稍大的悬浮在追梦人头顶，一对小一些的悬浮在傀儡师头顶。
下一瞬，卫洵看到一道细细红光从眼球中坠落，劈在傀儡师肩膀伤口上，那曾经嵌有玛瑞亚蝴蝶碎片的地方。然后……
傀儡师变成了一捧灰。
狂徒之刀无论如何也劈不开的坚韧皮肤，追梦人几次都无法搅碎的精神，安雪锋动用归途才斩断的半身，在这束细细的红光下，全都变成了灰烬。
唯有一缕浅黑色的，近乎虚无的能量仓皇逃离，窜入了之前撕开的深渊裂缝中。
正常的深渊节点也被旅社管制，是傀儡师私人的，没有任何登记的深渊节点救了她一命。她逃跑的仓皇，完全不敢再看被夺走的蝴蝶碎片，但临走前她还是拼尽最后一丁点力量把嬉命人墓碑带上了。
不亏，不亏……
看到红光将傀儡师劈成灰，卫洵闭上了剧痛的眼。他发现其他人似乎，都无法看到这些眼珠，也不能感受到眼球迸射出的光芒。无论追梦人还是傀儡师，哪怕没有动作，当红光坠落时也该有情绪变化。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唯有怀抱他的安雪锋身体瞬间紧绷，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压着卫洵的手更紧了。
而在把傀儡师打成灰后，那些鲜红眼珠们渐渐退去，消失，仿佛已经完成了使命。黑暗已经散去，虚拟大厅中那些昏倒的旅客导游们
298、侧脸
跟没事人似的再次爬起来，但他们却好似根本忘了自己曾晕倒这事似的，仍在紧张兴奋谈论着高台上的事情，而还记得这些的上层导游旅客们却一言不发，脸色凝重到可怕。
“快看快看，高台上的雾气散了！”
有人惊讶道，无数目光顿时望了过去。真的，高台上的雾真的散了！虽然旅社直播没有恢复，但虚拟大厅中众人还是能看个大概的！甚至于安雪锋站在高台最边上，他们看得最清楚。
“追梦人还在！我就说安队不可能和追梦人打起来！”
“安队站的好靠边上啊，呜呜我感觉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落地仪式这算结束了吗？丙一在哪里？怎么也应该有个结束讲话之类的吧。”
“你看看安队怀中抱的是谁！”
“卧槽，他们，他们俩怎么还抱在一起？这，这这……”
“这算是公开了吗？！老实说我早觉得安队今天送礼不对劲！”
“好高调啊……不过我喜欢，咱们东区第一旅客就该这么高调！”
“官宣了，马上就要官宣了，我的妈呀，我心跳好快！”
无知的人总是最幸福最轻松的。而其他人脸色都极为凝重。此时此刻，就连阴阳蝶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安雪锋和丙一都再没有半点轻松的心情。
安雪锋和丙一仍然没有动。
“哥，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是旅社播报的强能量入侵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 *
高台之上，追梦人猛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他们这边，喘着气，压低声音急急道：“快离开虚拟大厅……回去再说。”
但安雪锋仍没有动，他怀中的丙一也闭着眼。
他们头顶的巨型眼球，仍然没有离开。
卫洵试探睁开眼，虚拟大厅对他们来说仍是一片黑暗。他们没看到追梦人，当然也无法听到他说话，仿佛有无形的空间将他们屏蔽，与旅社隔离。
黑暗中，唯有那对巨大的，猩红的眼珠。
恐怕它真是因为玛瑞亚蝴蝶碎片来的。
要怎么才能让巨型眼球离开？
傀儡师做了个好示范，但卫洵不想放下到手的蝴蝶碎片。心中一动，卫洵在安雪锋怀中小幅度挣动起来，虽然旅社警告说禁止行动，但细微的动作还是可以的，他睁眼闭眼就没有任何问题。
卫洵想往远处摔一管玛瑞亚蝴蝶纹身处的血，看能不能把巨型眼球吸引走。但安雪锋仍一手持刀，一手牢牢压着他的手。
不许他乱动。
“我……”
旅社没有说禁止说话，卫洵想低声与安雪锋交谈，但却又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安雪锋哪来的第三只手？
环绕卫洵的仍是熟悉的气息，只不过这气息有点分层，卫洵眼睫垂落，那捂住他嘴的手宽大有力，只不过像是长期处在黑暗中，皮肤略显苍白，袖口滑落，漆黑袍袖中仿佛藏着什么软弹湿滑的东西。
是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