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素和熙几乎日日唤自己为“阿爹”, 裴玉质已有些习惯了,回应道:“我在,我在, 我在……”
素和熙喜笑颜开,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 开心地在裴玉质侧颊亲了一口。
他当然从未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这般做过,顿时害羞起来, 接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裴玉质的衣袂,写道:我是不是惹阿爹讨厌了?
裴玉质猝不及防,怔了怔,方才摇首道:“你并未惹我讨厌。”
那就好。素和熙安心地阖上了双目。
裴玉质弹指灭了烛火,亦阖上了双目。
次日,东方微微露出一线鱼肚白, 素和熙便腾地从床榻上爬了下来, 利落地收拾起了行李。
裴玉质并非凡人,一听见响动便醒了过来。
见素和熙迫不及待地收拾着行李, 他亦起身一道收拾。
一人一妖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两个包袱便足够了。
不久后,裴玉质牵着素和熙的手, 踏着晨曦离开了这村庄。
一人一妖向着温暖宜人的南方而去,走走停停,最终于一江南小镇定居了。
素和熙虽然考不了科举, 但裴玉质仍是希望素和熙能多学习些知识, 能多与人交际, 同素和熙商量后, 将其送到了书院念书。
而裴玉质自己则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茶肆作为营生。
他容色出尘, 自然少不得因为垂涎于他而上门的茶客, 不过他素来对他们不假辞色。
经历了四个世界后,他的脾气已较终年在问情山顶修炼的自己好了许多,但他仍是不善交际,更做不了长袖善舞之事。
他之所以开茶肆,乃是因为师兄爱茶,至于能否赚钱倒是其次,反正他手头并不缺钱。
一日,裴玉质正在算账,见素和熙垂着首踏入茶肆,朗声道:“熙儿,过来。”
素和熙乖巧地到了裴玉质面前,在裴玉质发问前,坦白道:有人嘲讽我口不能言,我气不过,将他揍了一顿。
他以为自己会被裴玉质责备,裴玉质却只是挑起了他的下颌,一面端详着他的面孔,一面问道:“还有哪里受伤了?”
他答道:胸口被打了两拳,左足被踢了一下。
“你随我进来。”裴玉质走在前头,去了里间。
素和熙乖觉地阖上门,剥下了自己的衣衫。
裴玉质检查着素和熙的身体,胸口与左足都发青了,幸好并没有外伤。
他为素和熙穿上衣衫,将面上的破口上过药,又着小二去买冰块。
不一会儿,小二便回来了。
冰块乃是稀罕物,要价不菲。
裴玉质并不在意,将冰块包于锦帕中,自己坐于床榻边,又让素和熙枕于自己膝上。
他用冰块冰敷着素和熙的胸口,同时问道:“你打架打赢了么?”
素和熙颔了颔首,写道:我从未打过架,我今日发现打架很是简单,只需够狠,够不要命。
裴玉质心口发疼,语重心长地道:“我不反对你打架,但我不允许你不要命。”
素和熙赶紧认错:阿爹,我知错了。
“知错了便好。”裴玉质冰敷罢素和熙的胸口,又让素和熙将左足架于他膝上。
素和熙乖乖地照做了,望着裴玉质,疑惑地问道:阿爹不问我那人如何了?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早已被提去见官了,且我知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所以我认为你们大抵是两败俱伤。”裴玉质低着首,垂下的鬓发遮住了他小半的面孔,将他的肤色衬得格外扎眼。
素和熙眨了眨双目,写道:那人还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诋毁阿爹。
“诋毁我以色招揽生意么?”裴玉质浑不在意,“他爱说,让他说便是了。”
素和熙气呼呼地写道:阿爹日日与我同榻而眠,既不沾染女色,亦不沾染男色,再清白不过了,我不容许任何人诋毁阿爹的人品。
裴玉质抬手揉着素和熙的发丝道:“你气不过便气不过,你想打架便打架,但是熙儿,尽量不要再受伤了。”
素和熙不满地道:阿爹不表扬我为阿爹出气么?
“熙儿真乖。”裴玉质故意用冷冰冰的手捏了下素和熙日渐圆润的面颊。
素和熙被冻得一激灵,往后一躲,瞪着裴玉质,写道:阿爹非但不表扬我,还欺负我。
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左足足踝,将素和熙拖入了自己怀中,方便冰敷。
素和熙还未消气,不看裴玉质。
裴玉质为素和熙的左足冰敷罢,便站起身来,软声道:“作为奖励,熙儿晚膳想吃什么阿爹都做给熙儿吃。”
素和熙到底还是小孩儿,当即兴奋地报了一大串菜名。
这之后,由于他一战成名,不要命的架势吓得同窗们不敢再得罪他,裴玉质便再未见过他受伤的模样。
日月偷换,春秋更迭,不知不觉间,素和熙已长至一十又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