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视。
他猛地回过首去,脑中却浮现出了一词——肌骨如玉。
未多久,他便看见了裴玉质,裴玉质换了一身衣衫,对他笑:“我带你回城里用晚膳吧。”
他不知何故有些心虚,不敢看裴玉质的双目。
裴玉质当然发现了素和熙适才的举动,亦清楚这举动是出于不安,并未点破。
素和熙主动牵了裴玉质的手,低垂着头。
裴玉质指尖一点,素和熙便换了一身衣衫,并改了一副容貌。
一进得城,却见城内人心惶惶,到处都流传着素和府的三少爷被成了精的海棠掳走了的消息,诸人皆道那三少爷定然已被那海棠妖拆骨入腹了。
裴玉质面色如常,寻了一客栈,要了一桌子的菜肴。
素和熙一面吃着东坡肉,一面瞧着裴玉质,心道:我巴不得这妖怪被吃掉。
裴玉质奇道:“我面上沾了什么?”
素和熙摇了摇首,乖乖地埋首用膳。
用罢晚膳后,裴玉质又买了些点心,方才牵着素和熙回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素和熙年纪尚小,一回到小屋,便有些犯困了。
裴玉质烧了水,注满了浴桶,向着素和熙招手道:“熙儿,过来沐浴。”
素和熙到了浴桶前,扭扭捏捏地不肯脱下衣衫。
裴玉质会意,摸了摸素和熙的头:“你自己洗吧。”
而后,他便去里间打坐了。
素和熙沐浴罢,到了裴玉质身畔,唤道:“阿爹。”
裴玉质尚未习惯被素和熙唤作“阿爹”,顿了顿,方才睁开双目,变出了干爽的细布来,为素和熙擦拭发丝。
“阿爹。”素和熙抬指写道,我能与阿爹一道睡么?
裴玉质望着又瘦又小的素和熙,颔首道:“好。”
待将素和熙的发丝擦干后,他自去沐浴了。
素和熙上了床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爹与阿娘,阿爹大抵不会管他的死活吧?那么阿娘呢?阿娘听说了他被妖怪掳走的消息后,会如何做?会立刻赶回来救他么?
裴玉质身着亵衣、亵裤,见素和熙时而微笑,时而阴郁,伸手将其拥入了怀中,柔声道:“睡吧。”
他从未与年仅八岁的素和熙同床共枕过,有些不自在。
素和熙发觉裴玉质身体微微僵硬,可怜兮兮地写道:阿爹不喜欢我么?
裴玉质答道:“我只是不曾与你这样小的小孩儿同榻而眠过,生怕压着你。”
素和熙松了口气:压着我亦无妨。阿爹还疼么?
“还好。”裴玉质弹指灭了烛火,“睡吧。”
素和熙不敢抱太紧,害怕自己弄疼裴玉质,又不敢抱太松,以免自己被裴玉质抛弃。
他没有家了,如果裴玉质也不要他,他就会变成流浪儿。
但于裴玉质而言,他无异于负累吧?
两相为难之下,他将自己的左手五指嵌入了裴玉质的指缝,扣紧。
裴玉质轻抚着素和熙的背脊,忽而被素和熙的指尖抵上了胸膛。
面对小小的素和熙,他当然生不出遐思来,即刻意识到素和熙有话要说。
果然,紧接着,素和熙一笔一划地写道:离我及冠尚有一十二年,阿爹倘使觉得我是个累赘,提前吃掉我便是了,勿要抛弃我。
裴玉质肃然道:“我绝不会抛弃你,亦不会提前吃掉你。”
多谢阿爹。素和熙收回手,良久,方才沉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一月间,裴玉质不是在准备素和熙的一日三膳,便是在运功疗伤。
一日,素和熙一手扯着裴玉质的衣袂,一手写道:李家姑娘是否会成为我的阿娘?
裴玉质愕然地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素和熙回道:阿爹与李家姑娘非常亲近。
裴玉质回想着自己与李家姑娘的相处,失笑道:“我不善厨艺,所以才向李家姑娘请教,李家姑娘不会成为你的阿娘。”
不过李家姑娘并不这么认为,日日向裴玉质与素和熙献殷勤。
素和熙得了裴玉质的承诺,觉得自己无须讨好李家姑娘,便由着性子,日日给人冷脸。
李家姑娘乃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心里恼怒,面上不显。
当她终于察觉到素和熙乃是个哑子之时,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屋主。
屋主是个大嘴巴,不久便传遍了全村。
村人原本只是觉得素和熙沉默寡言,之后,全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素和熙。
素和熙难受得紧,入了夜后,抱着裴玉质央求道: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明日我们便离开。”裴玉质对于此处并无留恋,落脚于此处的原因有二:其一,他身受重伤,暂时走不了太远,而今他差不多痊愈了;其二,素和熙虽然并未提及,但他知晓素和熙希望其母听闻他失踪的消息后,赶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