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盯着裴玉质良久, 只字未言。
裴玉质心知自己与素和熙私下成亲一事必然已传入今上耳中了,毕竟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今上此次召他们入宫十之八/九是为了拆散他们。
须臾, 今上果然出言道:“玉质,你是铁了心要与素和熙在一起了?”
裴玉质跪下身去, 毫不犹豫地道:“望陛下成全。”
素和熙亦跪下了身去:“望陛下成全。”
今上不解地道:“素和熙, 你究竟对玉质灌了什么迷魂汤?”
素和熙磕首道:“奴才并没有对裴相灌什么迷魂汤, 奴才与裴相两情相悦, 望陛下成全。”
裴玉质恭声道:“子熙所言不虚, 且是微臣先心悦于子熙的,子熙不过是禁不住微臣的诱惑而已,陛下若要降罪,罚微臣一人便是。”
今上尽量心平气和地道:“玉质,你是何时成了断袖的?”
裴玉质禀报道:“自对子熙动了心后。”
今上责备道:“你成了断袖便也罢了, 为何拒绝传宗接代?”
“微臣既已成了断袖, 岂能耽误好端端的姑娘家?且……”裴玉质全不避讳地道,“微臣恐怕对女子起不了反应。”
“朕以为你仅仅是贪图新鲜,待新鲜劲过了, 自会抛弃了素和熙。”今上后悔至极,“早知你如此执迷不悟, 朕便不该纵容你将素和熙接入府中。”
裴玉质坦白道:“即便子熙并未被微臣接入府中,微臣亦不会绝了对子熙的心思。”
今上沉默半晌, 下令道:“将这素和熙拖下去砍了。”
裴玉质一把拥住了素和熙, 毅然决然地道:“陛下若要砍了子熙,连带微臣一道砍了吧。”
素和熙却是拨开了裴玉质的手, 从容不迫地道:“奴才曾救过陛下一命, 奴才斗胆求陛下勿要怪罪裴相, 裴相不过是一时被奴才所惑罢了,至于奴才这条性命,陛下拿去便是。”
裴玉质眼见素和熙被侍卫押走了,慌忙追了上去,然而,他足下踉跄,竟是跌倒于地,他索性伸手抱住了素和熙的双足,向今上哀求道:“陛下,别抢走微臣的子熙。”
今上何曾见过裴玉质这副仪态尽失的模样,怔了怔,对侍卫道:“拖走。”
裴玉质被两名侍卫压制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素和熙渐行渐远。
他挣扎、哭泣、乞求,可惜,一点用处也无。
陡然间,素和熙回过首去,盯住了裴玉质,洋洋得意地笑道:“裴相,你于奴才而言,仅仅是一件稀罕的玩意儿,你贵为当朝丞相,却自甘下贱,你任凭奴才为所欲为的样子教奴才好生快意,谁人规定了阉人只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素和熙,玩弄了一人之下的丞相足以令诸人艳羡了。”
裴玉质自是不信,素和熙所言显然是为了斩断他的情愫。
今上正冷眼旁观,突然,闻得裴玉质道:“陛下如若坚持要砍了素和熙,微臣便自宫。”
“自宫?”今上不怒反笑,“裴玉质,你胆敢威胁朕!”
裴玉质冷静地道:“并非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今上扬声道:“来人,上匕首。”
未多久,一把匕首被送到了裴玉质手中,他不假思索地执着匕首向下/身扎去。
在匕首尖即将破开要处的前一霎,裴玉质的右手手腕子被一人扣住了。
裴玉质抬眼望去,见是今上,软声道:“太子哥哥,你原谅玉质了么?”
——今上登基前,他曾是今上的陪读,总是跟在今上后头,唤其“太子哥哥”。
这裴玉质竟敢对着自己软硬兼施,今上愤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裴玉质再接再厉地道:“太子哥哥,玉质真心心悦于子熙,玉质从没求过太子哥哥什么,太子哥哥不要拆散玉质与子熙好不好?”
今上算得上一代明君,最大的软肋便是重感情,所以今上才会放过作为谋反主犯的皇后。
而自己与今上自小便被养在一处,今上定然舍不得自己自宫。
今上命内侍呈上匕首,大抵是为了测试他的决心。
见今上不言不语,他一施力,匕首尖利落地刺入要处,逼出了鲜血来。
今上惊骇地道:“裴玉质,你是疯了不成?”
“嗯,我疯了。”裴玉质微笑着道,“陛下救救我好不好?”
言罢,他继续将匕首往里送。
而今上则是拼命阻止,甚至令裴玉质的右手脱臼了。
裴玉质瞧着瘫软的右手,含着哭腔道:“太子哥哥,玉质很疼。”
今上猝然想起自己八岁,裴玉质四岁那年,因自己贪玩,连累裴玉质被先生打了掌心,当时小小的裴玉质双目盈泪,却道:“太子哥哥,玉质一点都不疼。”
俩人僵持良久,今上终是败退了:“罢了,随你吧。”
裴玉质欢欣雀跃地道:“当真?”
今上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