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开始谈正事,“先商量一下找人的计划吧。”
燕山终于认真起来,略一敛容,“你手里现在有什么线索?”
“实话讲,并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她自怀中摸出一封信,放在案几上,“当年我南下逃难,一直与二哥有书信联系,他那时领命从凉州奔赴安庆支援奕军,可惜淮水一战惨烈至极,各地邮驿十室九空,便因此断了音讯。
“我最后一次与他通信时,他说他已至凤阳府,如果暂时没有别的思路,不妨先去那里看看。”
燕山点头,问她的意思:“好,几时出发?”
观亭月稍作迟疑:“十日后。”
第十天是江流服药最后的一个疗程,看着他没事,自己走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
白露尚未来临,城中竟毫无征兆地吹起秋风来,淅沥沥的两场雨下完,仿若一夜之间酷热的溽暑就悄无声息地归于大地。
长空变得愈发苍茫,四五日也难见一回朗日清天。
正是八月初一,观家寒碜的小宅院外,巷子口里,一架低调简朴的平头车安静停着,几匹健硕的黑马在前后护送,一眼就看得出这是做即将长途跋涉的准备。
观老太太把收拾好的包袱挂在孙女肩膀上,紧紧的打了个结,语重而心长:“奶奶腿不好,就不跟着你们到城门口了……你人在外面,要多仔细着自己。”
观亭月由她轻抚着耳边的碎发,听话地点点头。
老人家枯槁的眼睛里还是有牵扯不完的碎碎念:“一日三餐记得按时吃,冷了要添衣衫,热了也莫贪凉,到底是个姑娘家,能不与人动手便不要与人动手,落得身上七七八八的伤……”
“我知道。”观亭月突然不觉得这些话唠叨了,反而有种听一句少一句的遗憾,“等我找到几位兄长,就带他们一起回来看您。”
她一个唾沫一个钉的承诺说:“我们一家吃顿团年饭,好吗?”
“好。”奶奶尽管依然是八风不动的淡定模样,口中却没忍住地重复了一遍,“好啊。”
观亭月收回视线,面向旁边的小姑娘——方晴那双小鹿眼里汪着水渍,巴巴儿地叫了声“月姐姐”。
她伸手去摸了摸女孩子的发髻,“我不在的日子,劳烦你多帮着奶奶一些。”
“月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奶奶的。”
方家夫妇亦在旁宽慰:“月姑娘不必担忧,若有什么事,我们也会立刻书信告知于你。”
她颔首道谢,蓦地想起什么,举目一张望:“江流呢?怎么没见到他。”
观老夫人感慨的叹道:“因为你不肯带他去,那孩子闹脾气呢,从昨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要我说,让他一块儿跟着也没什么不好的。年轻人么,多出门闯闯总比待在这小地方长见识。”
观亭月模棱两可摇摇头,“我是觉得他已经在外颠沛流离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就别随我奔波劳顿了,在家里过过平稳日子……”她叹口气,“算了,由他去吧。”
“趁时间还早我这就走了,以免入夜找不到地方投宿。”
“去吧去吧。”奶奶挥手赶她。
眼见是真的要离开了,附近的左邻右舍们才试探性地打招呼。
“月姑娘出远门儿啊?”
“路上当心哦……”
住的时日越长,邻里的存在越像家中的一草一木,哪怕平日并不如何亲密,作别时也会流露出点滴不舍。
她一一点头示意,朝着巷外的马车行去。
破落的土石墙边,有人漫不经心地抱着双臂靠在那里,目光微微低垂着,等观亭月出来方抬起眼,不着边际地问:
“你在这里,同旁人说你姓‘月’?”
她牵起一匹矫健温驯的骏马,伸手在马脖子上轻拍两下,随口应了,“嗯。”
然后又感觉他问得奇怪:“怎么?”
燕山不置可否地起身,轻飘飘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