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说家中的事儿吧,我家人都不在京中,我挺想念他们的,正好听你说说家中的事,聊以慰藉。
谭伯微怔,才反应过来,原来相爷是想念家人了。
谭伯这才无话不谈。
从妻子说到儿子,儿子说到孙子,沈涵生一面认真听着,一面喝酒。
谭伯其实也不知道相爷喝了多少酒,但见相爷喝酒的时候,明明都是好好的,谭伯也心想,相爷应当就是想家人了,喝一顿酒,睡一觉,兴许就好了。
谭伯扶着喝了无数多酒,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涵生回了床榻上。
床榻上很快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
再一觉醒来,沈涵生头痛欲裂。
这又是宿醉的表现,昨晚同谭伯在一处,他喝得酒实在太多,因为怕喝得不够多,没办法找到同样的契机醒来,所以他逼自己和阿四大婚那日喝得一样多,一样急,甚至,连什么时候彻底喝翻了去都大致差不多。
想起这些,沈涵生乍醒。
从床榻上撑手起身,惊慌得望着床榻顶端,忽得,心又似沉入了深渊冰窖中……
他还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变过。
这里还是相府。
但他早前应当是同舅舅舅母一道住在梁宅的……
还是不对。
沈涵生丧气伸手,双手撑住太阳穴和额头,眸色微沉。
即便他不想,他也应当接受这个现实。
他来到这里,成为这里的沈涵生,他回不去了……
沈涵生重新倒回床榻,目光空望着床榻上方!
—— 三年的时间并不长,人的一生里,能用三年的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弥足珍贵,姐姐支持你。
—— 涵生,人总会长大,不见得能时时刻刻都守着过往,守着家人,你日后也会遇到想守护的人,开始另一段人生,这并不UK额怕,而且,也会很精彩……
—— 姐姐兴许不能一直陪着你,无论你日后是在西秦还是在苍月,有没有和姐姐一处,只要你想起姐姐,就不会孤单了。虽然长大了,但是想哭的时候,也可以哭鼻子,我不告诉旁人。
沈涵生重重阖眸,姐……
***
“听说了吗?相爷好像病了!还病得不轻,太医都去看过好几趟了!”
翰林院内,新来的编修几人都围在一处,悄声议论着。
这一批新来的编修里,有今年的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还有从别的地方调任到翰林院中就职的人员。
卓泉也在其中。
卓泉其实生得很好看,面容清秀,只是人有些淸矍,瘦弱,不怎么爱说话,也大都时候都是自己呆在一处,没同旁人一起。
六叔死后,卓泉就从平远王府搬了出来。
他不喜欢慧妈妈和小七,也不喜欢二哥。六叔的死让他很难过,他记得六叔感叹过,我们平远王府是武将世家,什么时候出个状元,榜眼,探花多好?
他其实天资聪颖,念书也一直有天赋。
他刚满十七岁就参加了科考。
但这个时候,旁人其实已经记不得平远王府还有他这么个四公子……
他虽中了状元,只字不提平远王府的事,媛姨知晓他的意思,没有干涉,二哥也没有干涉。
所以于旁人而言,他一直是卓泉,不是平远王府的四公子。
入职翰林院以来,他都有些不怎么合群。
但合不合群原本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今日,是翰林院所有新入职的编修见沈相的日子,沈相年纪轻轻就官居左相,也兼任翰林院编纂,很得媛姨信赖。
虽然他不知晓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缘故,但他心中清楚,在沈涵生面前,夹紧尾巴做人就是了。
沈涵生在仍左相前,从上君手中接管过密探和情报工作,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和刑讯逼供,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也大多阴狠狡诈,他少起冲突就是。
但的确,他也听说,沈相近来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原本早就应当同他们见面的,足足拖了有半月之久。
卓泉倒是对见沈涵生没什么期盼。
但旁的翰林院编修却是不同。
都说了一早上,沈相怎么病了,具体缘由是什么,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家仆有亲戚在沈相家中做工,所以又一手消息等等,卓泉听得既无聊,又险些笑出声来。
再无稽之谈些。
“相爷来了~”不知谁先开口说了一声,众人连忙在屋中分两列站好。
卓泉余光瞥到一身深紫色的官服入内。
看模样,的确年轻。
沈涵生是西秦最年轻的相爷,这个人一定有些能耐和手段。
卓泉不像旁人一样,抬头看向沈涵生,但沈涵生却踱步走向他,厅中这么多人,就唯独在他跟前停下。
卓泉顿了顿,心中暗道一声“遭了,不好”,抬头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