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右手,抓着那只被写秃了一半的毛笔,在自己的罗盘上写了一个字。
——降。
是降落的降。
很薄的、朦胧的微光向着深不见底的洞底探去;空气的流速仿佛都慢了下来。
老葛写完字,扭头问:“大哥,要不,找个稳妥的人打头阵?”
他两只贼眼珠狡猾地转动。大墓多陷阱,谁走前头谁倒霉,他自然不乐意。
头领缓了口气,四下里看一圈,抬手指了指那边的两辆马车。
他们这支“商队”,除了携带云乘月这样的“高档货”,还有两车惯例的“普通货”——等待被贩卖的倒霉平民。
“一个个地排开捆了,让他们走前头,探路。”
商匪们动作利落,很快就把十多名干瘦的人带了下来。这些人年龄都不大,正是适合出力做苦活儿的时候。
他们原本都浑浑噩噩、麻木不醒,被推搡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的命运,霎时就张嘴哭喊求饶起来。
“都瞎愣着干嘛。”
头领挥挥手。
一名商匪立即走出,掏出笔,在半空写下一个“囚”字。
囚——人在四面牢笼中,不得不低头。
书文写好之后,倏忽幻化为几道绳索,飞出去将十几人捆得严严实实;他们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也渐渐重新归于麻木、迷茫。
这……不光是被困住了行动,连心智也被控制了?
云乘月心中微凛:假如她刚才不是主动站出来,此刻是不是也会成了无知无觉的傀儡?
她盯着那群浑浑噩噩的可怜人,心中不忍,又生出一点怒气,指尖对准那“囚”字化出的绳索狠狠一拉——
“啊……!”
书文的主人突然吼了一声。
“干什么!”头领吓了一跳。
对方茫然地抬手擦汗,拿出一袋液体往口中灌,含糊道:“奇了怪了!我这灵力突然就控制不住,险些引起书文崩塌!”
头领不耐烦道:“我看你多半是吓坏了胆,自己手抖!拿去,再带一瓶补灵液,别中途没力气支撑书文,把货给放散了!”
云乘月又努力了几次,但很快她就无法再吸取“囚”字的灵力。无法,她只能有些不甘地收了手。
怎么办?就只能这样看着吗?
她再看一眼那群乖顺如牛马的可怜人,扪心自问:凭现在的我,能不能救他们?
——不能。答案显而易见。
前路未卜,她保住自身安全尚且不易,遑论救助其他许多人。
穷则独善其身。现在的她,没有救助他人的本事。
她暗叹一声,按下心间涌动气血,尽力收了心,专注于观察周围。
商匪们牵着十多个人,像牵着十多头牛马,到了盗洞边,把人一个个地推下去。
老葛之前写的“降”字不停闪烁微光;人被推下去后,不是陡然掉落,而是以匀速下降。
很快,被当成探路棋子的人就下放完了。
当商匪们商量自己人的下墓顺序时,云乘月主动走了出来。
“我先下吧。”她声音清澈平缓,如微风徐徐。
头领愣了愣,狐疑道:“你这小娘皮,莫不是在跟老子耍什么心眼?”
云乘月神色不变,反问:“那不然我走最后一个?或者中间?反正都得下,那我都行啊。”
下墓,头尾都很危险,中间相对安全。
但——云乘月莫名地知道,对于下面这座墓,这些安排都没用。
所以走哪里,都一样。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表现出任何不配合,恐怕也会成为被“囚”字书文控制的傀儡。
那她宁肯主动跳下去。
头领又一愣。
片刻后他咧开嘴,笑说:“你这丫头片子怪有意思的。行啊,下去吧!要是有命,回头给你挑个好主顾!”
他一掌推来。
云乘月眼前一暗,整个人往盗洞连通的黑暗中坠落而去。
她低下头。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有一种古老苍凉的气息,从地底的阴风中吹来,掠过她的鼻尖。
眼前飘来一阵缥缈黑雾,幽魅无踪。
云乘月望着这段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