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号称“聂半城”,虽有些吹嘘,但此处屋宅连绵、移步换景,倒也确实富贵风流。
后宅有一片广阔的荷塘,四季荷花不衰,染得萧瑟秋景也娇艳起来。
“要我说,那云二还是消失得太晚!生下来发现不对,不要了不就好?她要是知道自己傻,说不定也更乐意出声就被……”
聂小姐倚在廊边,还在随意点评。
却听一声颇为严厉的斥责传来:“妹妹!”
原本温和清雅的声音,此时显出几分怒气。
竹青长袍拂动,一名容貌温雅的青年出现在长廊边。他年约二十,气质清爽,譬如松间流水,令人见而忘俗。
正是聂二公子,也是这场婚约中的男方。
这位谦谦君子正面带愠色,责备最疼爱的妹妹:“云二小姐流落在外、不知吉凶,我们这般行事已是落了下乘,如何还能再口出恶语?”
聂小姐一抖,露出心虚之色;云三微微一颤,站起身来。
“二哥。”
“二公子。”
云三小姐抬起头,对二公子不安地笑笑。她容貌随父,不多么漂亮,却和善可亲,仔细一打扮,也称得上清秀佳人。
“对不起,二公子,都是我在这里,才引出这话题……也许,是我不该抢了姐姐的婚约……”
聂小姐登时恼了,想也不想拉起她的手:“关你什么事?要我说,你家拿你顶上,还是委屈你了呢!”
她又气哼哼地看向聂二公子:“二哥,阿容这么好,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而且我又没说错!二哥你不也不乐意娶个傻子?从前我就听见你跟七叔抱怨过。”
聂二公子神色一僵,那分愠怒化为不自在,只能有些尴尬道:“妹妹慎言。”
聂小姐又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下一刻却笑起来:“好啦二哥,你好事将近,就准许我高兴高兴么!”
云三小姐垂下眼,又抬起,羞怯地看向聂二公子。当她正好也撞见他的目光时,面上顿时一片动人的绯红。
聂二公子对她点点头,有些敷衍地一笑,心里实则并无触动。
他望着云三小姐,心中浮现出的却是一张娇艳的、木呆呆的脸。
他确实曾经不乐意这婚约,但长大了又想,将她娶回来也没什么不好,自己不需要再在妻室上费心,还能专心修习书文。当带回来一个好看的娃娃似的……
可惜。
他心下一叹,有些怅惘地想:总归是娶个正常人更好吧。
……
云乘月并不知道浣花城里的风云变幻。
但即便知道,她也并不在乎。
她得先顺利保住自己的安全、摆脱被当成货物贩卖的命运,才能考虑其他。
云乘月一点点地从商匪身上偷“亮尘”,偷得很是专心。一眨眼,时间就流过了。
秋天的傍晚总是过得很快。
凄凄的残阳落了,清寒的弦月升起;山林瑟瑟,风声如无数断裂的瑶琴之音,更添一分鬼气。
看守云乘月的两个婆子里,凶狠的那个赵婆子被喊去帮忙,还剩一个温和点的张婆子守着她。
但是,傍晚时还比较友善的张婆子,现在也变得凶狠起来。她被赵婆子揍了,心中不快,又不敢还击,迁怒云乘月,阴阳怪气地说些“去了窑子姑娘必定是出名的头牌”之类的话。
云乘月充耳不闻。
她一直在关注商匪们。
他们还围着之前落石的地方转来转去。老葛那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一众商匪晃来晃去,发出嘈杂的声响。
云乘月竖起耳朵,听见了“风水”、“大墓”、“陪葬”、“无法断代”、“发了”……这些关键词。
怎么,他们在这山林里发现了古墓?
一个念头出现在云乘月脑海里: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这儿附近山缓水浅,就是有墓,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墓。
咦……
她什么时候会风水?
说不定是过去在哪儿无意看到的吧……云乘月摇头,摆脱这一缕疑惑。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突然,一阵狂喜的叫声陡然打破沉闷。
“就是这里——下头就是地宫!是大墓,真是古代贵族留下的大墓啊!”
大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