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绝望了,然而他依旧连夜跑了十几里山路,跑得筋疲力尽、浑身冒血,才最终在他即将被追上时,等来了师兄衣袂翻飞,神仙一样地降临在他面前。
还有那次坠落万丈悬崖,他经络筋脉俱碎,在崖底躺了十几日,硬生生吸风饮露,靠头顶一株灵藤活了下来……
黎乔经历过的生死边缘时刻远非一只手可数,他早就习惯了遇事先不怨天恨地,无论怎样,先将眼前的困境解决了再说——
“你在想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凉嗓音,黎乔忽然想到他还待在人家的休息室里。
“……没事。”黎乔醒过神,随口道,“就是在想什么时候去看奶奶。”
“后天二轮排名发表,大后天去长沙外务,外务去三天,第一或第三天都可以。”沈沨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沈沨的休息室里浮动着一股冷冷的、很好闻的香气,这股冷香一靠近,黎乔就知道沈沨也走近了。他双手在实木桌面上撑了一下,压下那阵莫名的心乱,说道:“视频也打完了,我走了。以后奶奶如果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打电话叫我。”
他转身就要走,手腕却猝然被人抓住。
沈沨略微偏着头,双眼似是深不见底,在灯光下清光流转:
“如果不是奶奶有问题,可以叫你吗?”
黎乔呼吸微顿。
系统扭动着尖叫:“来了来了,他来了!!”
黎乔被它叫得窘迫得要命,一巴掌把它脑袋摁下去,哪还有心思再想风花雪月,抬眼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他其实生了一双茶色剪水瞳,双眼皮前圆后平,下眼睑弧度圆润,是种媚中带娇、软萌中又带着英气、非常容易显得明澈无辜的眼睛。
沈沨甚至想起他初次见到黎乔的时候,小孩就是抬起这么一双眼睛,圆溜溜水汪汪无辜得像小兽一样,偏偏底下蕴着一种绝顶的明敏,似乎一边在可怜兮兮乞求他的怜悯,一边随时准备爬起来、将手里攥着的石头丢向他的眼睛。
他当时就是觉得很有意思,才将小孩带回了山门。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怜悯的心思,只是好奇小孩究竟能长成什么样子,因而最初以兄父自居,全无一丝旖旎心思。
等到小孩真正长成,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黎乔问完这句,感觉手腕上的力道轻了些,他也不等沈沨回答,手腕朝上一抬,从沈沨的手中抽出来,扭头匆匆离开了休息室。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靠在昏暗的走廊里微微喘了口气。抬起手碰了碰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灼热的余温,久久不散。
*
黎乔在黑暗中缓了一会儿,感觉收敛了心神,这才走出办公楼,准备回练习生宿舍。
不想在办公楼门口迎面撞上了赵泽煜。
赵泽煜来时怒气冲冲,见到黎乔却停了步子,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问:“你来干什么?”
黎乔懒得理他,全当做没听见,自顾自要走。
“程导他们今晚都在棚里,办公楼里只有解副导演,你来找他?”赵泽煜极少被人这样不放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更不肯放过黎乔了,追上几步催促道,“你老实回答,我上楼一问解导,自然什么都能知道!”
“关你什么事?”黎乔双手插在外套衣兜里,身子随意一让,恰好避过赵泽煜伸过来的手。
赵泽煜呼哧呼哧喘着气,他这两天简直烦躁到极点了:跟叶榆歌冷战,他满以为要不了半天叶榆歌就会放下身段乖乖来哄他,没想到两天过去了,叶榆歌吃睡如常,明明两个人都在A班宿舍,叶榆歌却连眼皮都不带撩他一下的。
要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也就罢了,他的人气排名还下滑到了第四名,二公他中途离场的事也招致许多议论。就连赵家最近在节目组中的势力,他都感觉越来越难掌控了:好些之前用钱收买的工作人员,现在不再听他的吆五喝六了,他的衣服没人帮洗,讨厌食堂的饭菜也没人再给他外带,生活中简直处处都是不便!
而他一存心打听,就发现这些工作人员居然很多都转投了穆家和沈家。穆家他还能理解,宠弟狂魔好容易找到崽了,要捧在手心爱的供养;沈沨一个导师,他收买工作人员干什么?他还嫌节目组单独给他辟的一层楼不够宽敞吗??
因此,办公楼楼上这位解副导演,虽然失势,但在目前的节目组,也是赵泽煜为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