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 他才正经说了句,“皇叔孤不能动,他背后的人不论是谁孤都不想动,孤既然不动, 便只能让他们自己动。”
沈荞偏头思考片刻, 刺杀选在午阳大街本就雷声大雨点小, 靖王大约也知道不会刺杀成功,但当时暴雨,情况不明, 司马珩又装得这么像,这会儿估计一边以为司马珩在谋算什么, 一边又担心真的伤得严重。
若真伤重,甚至出现生命危险, 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储君待立,沈氏一枝独秀, 司马珩此时倒下, 朝臣的反抗将变得没有丝毫的意义了。他们并不想将司马珩拉下来, 他们只是不想被司马珩单方面压制。
所以靖王和他背后之人,最近应该着急得很, 急于探知司马珩的具体伤情。
大约也没料到司马珩会来这一招,反倒让刺杀显得无意义了。
这几日公孙则守在乾宁宫,整个敬都的巡防都增添了数倍有余, 沈淮病重养伤, 朝臣想指责沈荞把持皇帝意图不轨都没由头。
众所周知公孙则乃陛下之人。
可若是司马珩并未伤重, 最近这一系列的举动, 怎么看都透着捉摸不透, 谁也揣度不到他的心思,便是沈荞也只能模糊猜到司马珩想掌控局面而已,具体他要打压谁,整治谁,丝毫看不出。
听他这样说,沈荞倏忽觉得,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他真的也没打算去打压谁整治谁,靖王愚钝又胆怯,身为先皇唯一骨肉至亲,若是受怂恿干出蠢事,司马珩若下手整治,轻了不足以服人,重则令人诟病。
皇室本就人员凋敝,对自己的皇叔下狠手,难免落话柄。
而背后之人,既能做出这等事,不惜拉靖王垫背,可见谋算之深,未必能彻底打压。
且朝局未稳,司马珩一直在平衡各方,此时打破平衡,对他亦是没有好处。
所以如今他大约是要明进实退了。
沈荞颔首道:“陛下还是要小心。”
司马珩瞧她神色,便知道她懂了,有时他真是觉得好奇得紧,若说她聪慧,确切是聪慧的,可那聪慧中掺杂的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又叫人疑惑。
司马珩倏忽勾了下她的下巴,问道:“你说你只识得几个字,怕不是诓骗孤的,孤瞧着你同你父亲兄长,一点都不像。”
沈淮耿介忠直,沈无庸博闻强识是个奇才,都是天资过人之辈,可沈荞却不同。
有时觉得她普普通通,可更多时候觉得她又叫人捉摸不透。
沈荞微楞,她自然是不同,她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同,她常常觉得文明的进程伟大而不可思议,二十多年的现代生活里,虽然她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人,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片场龙套小演员,没有上过很好的学校,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可是二十年里,耳濡目染过的东西太多太多,法律和秩序,文明和礼仪,民主和自由……几乎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
这是时代天然馈赠她的珍宝。
从来这个世界到如今,从不能接受到如今变得坦然,调整心态,维持内心的秩序,对她来说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但仔细回想,大约是因为,她遇到的是他。
他是一个明君,不是暴君。
沈荞一直觉得自己不幸,可如今却觉得,她一直都很幸运。
沈荞轻笑,看向他,含糊道:“有何不一样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司马珩微微挑眉,疑虑并未解开,却也未再追问。她出身本就普通,便是父亲熟读诗文,却在她出生便离开了,同兄长相依为命数年,食不果腹的情况下,焉能安心读书?
可是他从遇到她,她便同旁人不大一样。
沈荞并未多解释,因为不想骗他,可说自己穿越而来,过于离谱了。
司马珩也未多问,除非必要,他并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尤其对沈荞,他一向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对她的情绪向来敏感。
她不喜欢被掌控,她喜欢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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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楚玉亲自去提审那刺客,他原本打算同此事撇清干系的,可沈叙之这两日总是若有似无地跟他对着干,还有李冢,看他的眼神常常透着捉摸不透的意味。
此二人乃司马珩座下不可撼动的忠臣,是以郑楚玉总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两个人似是发觉了他的动作,甚至得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