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州新城,地下掩体。
躲在这里的陆战队员,正通过数据系统同步观看空中的战斗,目睹己方舰队被迫分兵,看着一群燕尾舰上下翻飞,像一群苍蝇一样死盯着己方战舰不放,所有人的心情急转直下,仿佛坠入深渊。
陈翊飞原本对这一仗信心十足,可是看到这一幕,心中的信仰轰然崩塌,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一个劲地小声念叨:“不对,这不对,咱们的舰队呢?咱们的舰队哪儿去了?”
薛毅飞感慨万千,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还是把战场想的太理想了!
回想一下,自己当年不也是这么简单么?可惜岁月这把杀猪刀,早已把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变成了油腻圆滑的老不死。
“舰队还不能动。”老薛搂住小陈同志的肩膀,“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句话就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重重地砸在小陈同志的心头:“澜阳号都快沉了,这都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是时候?”
这话听着就滑稽,可是没有任何人觉得可笑。
东马军区不可能让陈翊飞知道舰队的作战计划,但老薛和其他有经验的老兵一样,只看一个开头,就大致猜到了后续的作战计划。
老薛叹了口气,搂住陈翊飞的胳膊微微用力:“小飞,这才是真正的战场,不管敌人还是我们自己,为了胜利都可以不计生死,不择手段。胜利者书粉饰太平,失败者沉沦地狱。”
陈翊飞脑子不笨,马上理解老薛的意思:“澜阳号是弃子?是吗?”
薛毅飞很想说是,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委婉一点的说法:“准确地说,出战的三艘战舰都是诱饵,但不一定是弃子。”
陈翊飞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就想知道,为了胜利,当官的是不是什么都可以牺牲?”
面对陈翊飞那认真的目光,薛毅飞第一次有种开不了口的窘迫:“从某种角度来说,是!”
“哪种角度?胜利的角度吗?”陈翊飞的眼底全是讽刺,“老飞,我后悔了,我想退出。”
薛毅飞心里那个恨啊,心说这么大的东马军区,怎么动不动作就是弃子诱敌,就想不出个完善点的作战方案?
如果是早些时候,退出也就退出了,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军方根本不可能允许参战人员在即将开战的节骨眼儿上闹情绪。
于是老薛语重心长地劝说:“小飞啊,我看得出,你不是想退出,你是不想被人当棋子,不想被人当炮灰,我说的对吗?”
陈翊飞想了想,点头。
薛毅飞悄悄松了口气:“我也不想,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想……”
话刚说了一半儿,情况突然有了变化,刚刚还保持距离的燕尾舰突然集体冲向澜阳号,迅速收缩包围圈,一直躲在燕尾舰身后的外星母舰,也壮着胆子往前拱。
不管外星母舰还是燕尾舰,舰身 上的各种鱼眼都像节日里的彩灯一样闪个不停,数不清的光束恍若狂风暴雨,不停落在澜阳号上。
陈翊飞努力想象身在澜阳号上,风雨飘摇是什么景象,可他却无法想象被敌军团团包围,随时可能被敌军击沉的心情是多么的绝望。
一直以来,他看到的都是军队伟光正的那一面,在鹭州经历的一切也没让他失望,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薛毅飞仍在努力劝解:“小飞,也许你没办法接受,但你不是真正的军人,你以为跟电影里似的,当官儿的看谁不顺眼,就让谁当诱饵送死么?”
陈翊飞深表怀疑:“难道不是吗?”
薛毅飞摇头:“我不知道其他军队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们这支军队不会,因为只要指挥员说出有这样一个任务,那么所有的参战部队,都会主动争取这个最艰巨,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任务。”
陈翊飞一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薛毅飞笑了,“这是传统,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我也希望是。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那一定是这支军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等陈翊飞消化一下才继续:“小飞,你信不信,开战之前,澜阳号上的第一个人都知道任务的详细内容,也都知道诱敌任务的危险性,你觉得,那些正在和敌人拼命的战士,需不需要你打抱不平?”
陈翊飞有点动摇,但很快就找到了漏洞:“你确定他们都是自愿的?就没有人不愿意?”
这一回轮到薛毅飞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确定,因为我从前也执行过类似的任务,我的心里其实也不是那么甘心,但我不会消极抵抗也不会抱怨,只会和我的战友们一起,努力完成任务。”
“明知是死也会?我觉得不愿意的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大家都不肯说,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就肯定有一群人站出来反对……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薛毅飞依旧沉默,依旧是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回应:“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那么一句话,你可以命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