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晚照。
红彤彤的光洒进神化府前院迎门墙上,为墙上的鹏程万里图涂上绚烂的色彩。
门丁小心翼翼地牵着一匹白驴转至后院马棚,不时侧目好奇地看驴子一眼,每每侧目看去,都正好对上白驴黝黑的眼珠,好似在问他:你瞅啥?
如此连续几次,门丁反而被看得心里发怵,老老实实地牵着白驴去喂草料,暗想修行者的坐骑果然非同一般。
较为昏暗的书房里已燃亮灯火。
一线宁神香燃着绿豆大的红点,香气直直上升,为房中再添一分安定。
窗格上,映照出两个对坐的身影。
一高一矮。
正是王安与化作赵猛形象的白驴仙。
白驴仙定定地看着王安,看了几个呼吸,脸上浮现笑容:“月余时间未见,王兄修为更有精进,我不如矣。
我虽然郡内各地流转,却也听闻了王兄领导神化府所做的事情。
整个南平供奉院,几被王兄削平。”
“他们若是不曾铸下大错,人人洁身自好,我其实也乐得清闲,并不愿挑惹这些是非。”王安苦笑一声,摊手说话,仿佛自己屡次将南平府衙吊起来打,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己反而成了受害者一般。
白驴仙看他无辜表情,也只能无奈一笑,跟着道:“于大人赞王兄做得很好,神化府本就是要做事的。
若能荡平妖魔,约束尚国修行者,使之再难欺凌万民,便是粉身碎骨,也全不怕。”
粉身碎骨全不怕。
听得白驴仙最后一句话,王安挑了挑眉。
他觉得这话不像是白驴仙能说出来的。
毕竟与对方接触以来,他就发现对方性情更淡泊一些,犹似闲云野鹤,只不过因着某种原因,所以才会甘心在公门修行。
即便如此,其于神化府内亦不愿居于高位,主动把神化府南郡府主的位置让给了自己。
一个随性而为的人,怎么会说出‘粉身碎骨全不怕’这样的话来?
此言多半是常与白驴仙联络的那位于廷益于少保所说。
王安心中一动,开口道:“常听赵兄提及于少保,亦是其一手缔造了神化府。
却不知这样人物,我何时能亲眼一见?”
“王兄已是正五品监察使,来年自要回京述职。
届时自然能与于大人一见。
我觉得你们二位大概会颇对脾性。”白驴仙笑着说道。
“甚好。”
王安点了点头,脸色转为郑重,将桌案上一叠书卷推给了白驴仙:“如赵兄所说,神化府既然设立,自是要做事的。
今有一事,我欲请赵兄与我联手查办。
此事颇为棘手,我一人只怕难尽全功。
我亦想请赵兄召来同门援助,共同携手,办妥此事。”
“哦?”
白驴仙拧紧眉头,接过那一叠书卷翻看起来。
他在南郡各地传达神化府设立之消息时,亦断续收到了神化府在王安掌控之下,都做了哪些事情的情报。
自知王安实力强横,在南平城暂时无有对手。
如此能令对方都颇觉棘手,甚至需要请悬济府同门来援护的案子,一定非同小可。
& 愈翻看案卷,白驴仙神色愈是凝重。
“百妖大会?!”
“云头山在曲屏以西地界,此山接连乌蛇山脉,绵延数百里,荒山野岭之地,最可能有妖魔盘踞!”
“曲屏有敬献童男童女于黑山神的传言;
大广周遭亦有此类说法;
太乐县辖下诸地也有将童男童女作为供品,献给清源河神的传统……
这些地域皆是乌蛇山脉所经过的地方。
皆在南郡之中!”
白驴仙匆匆浏览案卷,越看越是心惊。
透过案卷归拢总结的线索、情报,他仿佛看到了数十年来,一个个孩童被献给所谓河神、山神、庙神,就此惨死绝命的情景。
这一桩桩记录,一个个线索之下,埋藏着一具具孩童的尸骨!
堆积如山!
“王兄,这些事情,可有实证?
南郡如此多的妖魔,吞噬孩童性命数十年,缘何一直没有消息流传出去?”白驴仙深感惊悚,甚至都有些不相信此事的真实性,再度出声向王安询问。
“前两日,陈六接到一桩案子。
事主称自家女儿失踪,恐为妖魔掳走。
他因而转去曲屏县辖下金溪铺一带的秀泉村办案,却发现事主家中女儿并未失踪。
陈六大为愤怒,自觉被这一家人欺骗。
后来这家主妇将事情原委道来,称自己儿女今夜便要被带走,作为黑山神的供品。
为证此言之真实性,陈六当晚与几个府卫藏在柴房,看看是否有妖魔来掳掠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