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楚之有,此水路之兵也。”
邓禹猜想道:“第五伦攻益州,恐怕便是欲效秦破楚!”
刘秀颔首:“不错,卿曾说过,汉家复立于南国,中枢在江淮,江汉乃吾之上游,而巴蜀又为江汉上游。”
“第五伦喜好步步为营,蚕食诸侯,一旦灭了成家,必令名臣大将入驻益州,经营江州,效法秦国造大船艨艟。而陆上则慢慢侵夺我淮南、江夏,力图与汉共有长江之险。届时,只要夏秋水涨之际,巴蜀楼船过三峡,直下东南!”
刘秀甚至能想见那场面:魏军舟师顺江流而来,势不可挡,遮天蔽日的风帆,席卷江汉,直达金陵石头山!
“汉魏各有长技二,魏占北国诸州,户口数千万,兵力之众,汉不能及;魏坐拥幽并凉州,并州兵骑、凉州大马、幽州突骑,上下山阪,出入溪涧,南方之马弗与也。”
“而汉之长技,在于江淮天险、水中舟师。”
刘秀对敌我的长处、短处有清楚的认知,一旦魏国取得巴蜀,便是高屋建瓴之势,长江天险荡然无存,舟师优势也没了。
“陛下英明。”邓禹咬牙道:“大汉军民虽休憩五载,然尚无把握一举吞并益州,同魏五南北分治。故务必先保全公孙述,使其卫我上游侧翼。”
这刘秀与公孙述虽然表面上热络,甚至不惜承认了其“白帝”的身份,信中一口一个“公孙皇帝”“子阳吾兄”,但面对占了上游的公孙,刘秀亦是寝食难安:万一盟约破裂,两国反目,万一成家被魏国攻灭,又该如何是好?
数年前,刘秀见成家政权疲于应付魏国,内外不稳,忧心之余,遂生出了一个尚未付诸实施的计划来。
重要地利在盟友手中不算牢靠,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能睡得安稳!
具体方略是邓禹于岭南传书议定的:邓禹认为,如今匈奴统一,实力不下于冒顿之时,并占据了河套朔方、五原等地,势必像汉初那样频繁进犯北境。虽然碍于华夷之辩,作为大汉正朔,刘秀不应该和戎狄联手,去打同为“中夏”的第五魏。
但他们可以打公孙述啊!
故邓禹认为,但若再遇上魏、匈交兵的机会,可借口“救助公孙”的名义,令冯异将兵溯江而上,取白帝城及江州(成都),一举颠覆成家!
如此,三分鼎足,顿时就将变成“南北朝”。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目前吞并成家条件尚不成熟,而第五伦却已先一步动手了。
虽然朝中不少臣子习惯了这五年的和平,说什么“望陛下先观魏、蜀交兵,而大汉坐享渔利”,但刘秀心中早有决断。
如今得了最信赖的谋主邓禹支持后,刘秀更加坚定,遂道:“无蜀则无汉,事情危机,万万等不得,第五伦嘴尖喙利,公孙小蚌恐难敌也,速令大司马冯异发国中兵,朕不日亲征北伐!”
对刘秀来说,公孙述不重要。
但益州不能落在第五伦手中,很重要!
……
纵是刘秀决意发兵牵制魏军,但汉中能否撑到那会尚不可知。
同是三月份,已在阳平关与魏军对峙旬月的成家大将荆邯,接到公孙述传诏,说援军最终决定不走白水关北上夹击马援,而是绕行巴郡米仓道,第一批巴郡兵,也得三月底才能抵达南郑,让他再撑些时日。
作为成家最铁杆的主战派,替公孙述训练了大批刺客的荆邯,见诏一时激愤,骂道:“必是李熊谗言阻挠!”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汉中乃益州咽喉,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存亡之机,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发兵何疑?陛下当亲征以壮气势,与马援决死,方有生理,如今踌躇迟疑,是何道理?”
眼下马援攻阳平关颇猛,情况十分危急,荆邯也拿不准自己还能守住多久,既然援军迟迟不到,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既然没法解决问题,那么解决带来问题的人如何?
“还是得密令我国潜伏在魏军中的刺客细作,伺机击杀马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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