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斗,予不可寒了士卒之心,所有针对岑将军的弹劾,都留中不发!”
这下任光知道,他们最大的危机算是暂时过了,但也知道了第五伦的底线:五个月!这场仗从一月下旬打到现在,上半年结束前,岑彭必须拿下襄阳,否则他们“南阳系”赌的未来,就彻底输了,那些留中不发的弹劾,都将变成对他们清算的利箭!
于是任光立刻表态:“陛下圣明,有圣天子坐镇,士民心安,臣等也不慌了,岑彭虽不慎放了几股敌寇入内,但只要此战能胜,荆襄可下,南阳就算打烂了,也值得!”
“大谬!”
第五伦责道:“南阳虽然是刘秀故乡,但如今已属魏土,其百姓亦是予的‘衣食父母’也不能任由敌寇横行,虽然宛城、新野等地重兵不可贸动,但予已令关中万脩、景丹派出军队,击丹阳数县之敌,又令横野将军郑统从汝南发兵,堵截汉将马武。”
“左右两边当无大患,而派往前线的援军、辎重,就得由卿亲自押送了!”
这才是第五伦给任光的使命:“听说刘秀好发锦囊手诏,指挥前线将军作战,予则不然,城攻不攻,地争不争,军击不击,皆由将军相击判断。予能做的,只是作为将军后背靠山,送去源源不断支援,好让将士全力作战!”
“卿到前线后,告诉岑彭,勿要忧虑后方,放开手去打!”
“刘秀输不起,但予输得起!”
……
任光的南下走的仍是水路,岑彭为了支持荆襄之战,去年南阳万物凋敝时,就疏通了汉水各条支流,尤其是从宛城直通樊城的淯水航道,虽然冬、春枯水季难行大船,但现在是夏水暴涨之际,只要天气好,舟船南下畅通无阻。
在这条道路上,并无想象中敌人的袭击,岑彭对后方保护做得确实不错,当然,这是在舍弃南阳东、西许多县的前提下,方能集中兵力保护粮道。
只要这条生命线不被掐断,岑彭就依然能从容作战。
任光带着一万援军和三万石粮食抵达时,发现邓县已经被攻下,毕竟邓奉拉走了主力,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而樊城依然控制在魏军手中,听说月初时,冯异忽然奇袭了樊城,差点得手,但仍被魏军击退。
但也有个坏消息:襄阳还没攻下来!
任光乘船过去时,遥见襄阳城位于岘山之北,此山犹如巨大城池,封死了襄阳南方。而其东、北一带皆缘城为堤,以防溃决,谓之大堤。东面有点空地,然而多是滩涂芦苇,夏日汉水暴涨,将旱地变成了沼泽,大军根本难以立脚。
唯一能进攻的,就是襄阳城墙,然而此处又为阿头山所夹,地形狭窄,大兵团难以展开。
于是乎,襄阳区区一个小县城,在得到了山河之固加持后,却俨然有了雄关的架势,也难怪岑彭啃了一个月都未能攻下。
登岸后,任光在大营见到了岑彭,岑将军亲自监督攻城,几乎被太阳晒脱了一层皮,以至于在人堆里乍一看,连任光这个老朋友都快不认得他了。
岑彭平日在属下面前看似胸有成竹,其实也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听说第五伦将谤书悉数留中,不准人在作战期间对岑彭再发难,他颇为感激,向北拱手作揖:“幸有圣天子英明,如此信任,能放手容岑彭如此胡来。”
“然而。”任光对第五伦赞不绝口:“若非陛下以身为盾,挡下了无穷谤言,你我身上,早已插满毒箭,不死于敌手,却败于弹劾了。”
然而听到任光口述第五伦“予输得起”的原话后,岑彭却赫然起身,只觉对不住第五伦。
“岑彭无能,未能令陛下在洛阳垂拱坐享胜利,奔波至南方坐镇,为我维持南阳安定,更出此言,若此役真不能胜,岑彭也无颜再叩于阙下了!”
可不是么,任光也觉得,第五伦此言一出,以岑彭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格,势必要求自己只准胜,不准败!
“我知道,没人比君然更想赢。”任光遂以老朋友身份,对岑彭说了点体己的话。
魏军面对的主要敌人,是汉军,虽然换了一个皇帝,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汉,刘秀的部队中,舂陵、绿林色彩依然浓厚。
而岑彭一生无法抹去的耻辱,就是曾降绿林,这次南征,他孜孜以求一胜。
在任光心中,这同样是“南阳系”的立身之战,若是输了或者半途而废,不但误了国事,任光、岑彭可得坐一辈子末席,在五陵士人面前再抬不起头了。
“快了。”
岑彭指着襄阳西城给任光看:“穴攻等皆不奏效,水攻东大堤,亦不能破,但靠着投石机日夜轰击,西城墙已破一角,城内也多有欲降者夜间射书而出,少则三日,多则五天,襄阳必破!”
这个承诺无疑让任光精神大振,拿下襄阳,这是第五伦的底线。
“此役唯一的变数,便是……”
岑彭话音刚落,外头就有斥候来禀报。
展开前线送回的军情后,岑彭眉头先是一皱,旋即却又松弛大笑,顺手将条子递给了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