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魏官困在县城,这样魏军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必须等待宛城救援了。”
计划停留在简牍上时倒是挺不错,然而,当李通将第一批数百人的族人、死士、私从沿着随县附近的山岗小道进入南阳郡后,预想中的遍地开花,处处举事却并未出现,随县的千人发难维持了七八天后,就节节败退被打回了山里。
去刘秀老家舂陵县的人更惨,不过三天,就被当地驻军给剿灭了,刘秀的几个侄儿或死或擒,好不容易逃回来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李通哭诉:
“南阳的租户、奴婢,不但不认乡里乡亲,还忘恩负义!为了几亩地,几间房,就拿起铁叉,协助魏军痛击彼辈昔日的主人!”
……
武德三年(公元27年)一月下旬,南阳郡舂陵县,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舂陵刘氏族人被擒获,他遭到了五花大绑,被送到县衙,接受县丞的审问。
当得知面前的县丞名叫叫刘恭,而旁边那个年轻的小巡捕则叫刘盆子时,他不由愕然生愤,对他们痛骂不已。
“我不明白,汝等也姓刘,为何要助纣为虐?”
穿着一身捕盗服饰的刘盆子颇为委屈,解释道:“吾等是城阳景王之后,汝等则是长沙王发之后,不一样。”
“一支笔能写出两个刘字?难道汝等不是高皇帝子孙?城阳景王昔日诛吕兴汉,怎有如此不肖后裔?”舂陵刘氏的子弟更怒了,开始口不择言:
“莫非传说是真的,齐王刘肥不是高皇子孙,而是不知谁与曹寡妇生的野种……”
他话还没骂完,就被刘恭一挥手,让县卒堵上了嘴巴。
“够了。”
刘恭叹息:“审不出什么来,押出去,交给军中诸君罢。”
摸着腰间的印绶,再看看这身魏吏衣冠,刘恭只觉得滑稽:“是啊,我一个刘氏子孙,怎么就成了魏朝的官吏,与亲戚们同时操戈了?”
他和弟弟,本来安静生活在泰山脚下的式县,过着富足的生活,但这一切,都在被赤眉掳走后改变了。
兄弟二人被迫为赤眉做事,哥哥帮忙算账,弟弟则去放牛,刘盆子还拜了桓谭为师呢!虽然随着那位“田翁”的改革,赤眉内部名义上取消奴婢,刘盆子自由了,但他们依然得要协助不识数的赤眉军丈量土地……
后来的事便不必说了,赤眉的分地弄得一团糟,随着河济大战,樊崇被擒,南阳赤眉也如潮水般退却,当地人抛弃他们,迎接魏军时,不带丝毫犹豫。
刘恭和弟弟没来得及逃走,就二人那一口的青徐海岱话,肯定会被视为赤眉“余孽”,遭当地人喊打喊杀,还不如投魏军呢。
关了几天,二人双双被释放,甚至得到了岑彭接见。
并非冲他们刘姓的身份,而是因为,兄弟曾帮“田翁”做过事,老王莽在临死之前,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第五伦能赦免那些赤眉军中帮助过他的“好人”。
第五伦没有违诺,加上岑彭奉命在南阳重新划分授田,要将赤眉想做却没做好的事落实完成,兄弟二人遂得以再就业,刘恭还立了点功劳。土改结束后,他被派到舂陵县,居然当上了“假县丞”,刘盆子没有官职,只跟着兄长做做杂事——经历了惨绝人寰的大乱后,兄弟俩再也不想分开了。
想到自己亲手判处了这些“复汉”义士死刑,刘恭还是感到不太好受,倒是刘盆子安慰他道:“兄长你且想,人人都说,王莽篡了汉,可他却两度救了你我,一次让我不再作为奴婢,另一次则是恳请魏皇宽赦吾等,吾等作为刘姓,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
刘恭颔首,是啊,类似的名实错位,他们做的还少么?唯一心虚的是,兄弟俩百年之后,到了黄泉,该如何面对城阳景王呢?
“桓先生说了,人死如烛火之尽灭,连魂魄都没有。”
刘盆子道:“既然如此,自然不存在黄泉,兄长大不必担忧。”
“你这小儿曹。”刘恭感慨不已,看着嘴边也有些黄绒毛的弟弟,寻思开了:“眼下虽魏国强盛,但身处边县,胜负难料,万一汉军与本地豪杰杀回,我必死无疑!”
“吾弟聪慧,大不必随我立于危墙之下,他的老师桓谭大夫已经回到魏皇身边,仍受信重,我早就想将盆子送去洛阳,至少比在舂陵要安全。”
这念头兴起过不止一次,刘恭只希望,桓谭能早点收到信。
话虽如此,但刘恭还是不太相信魏军会败,岑彭将军是善战者,随县、舂陵等要害处,都放了不少驻军,除此之外,为了防止还乡的豪强造次,朝廷还未雨绸缪,提前几个月,就在当地人中,开始大肆宣扬,若是刘秀和他麾下的文武大臣们“还乡”,曾受赤眉、魏军之惠,分到土地的百姓,将遭灭顶之灾!
“舂陵刘氏、新野邓氏、来氏、湖阳樊氏、宛城李氏,彼辈若带着伪汉军归来,不但要索回诸位所种土地,所住庄园,还将追债,过去是奴婢的,仍为奴婢!”
在赤眉、魏军犁过两遍后,曾经遍地豪强的南阳郡阶级结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