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了!
阿云预本预想,自己立得如此大功,只要不被上司遮掩,第五伦少不得也要亲自召见一番,结果折腾半天,竟是个替身?
众人 大失所望,甚至有人骂阿云谎报斩获的,要拿他定罪甩锅的,倒是吴汉很快镇定下来,不再关心假人头,看着阿云道:“小屯长,汝如何称呼?”
“阿云。”他报了名,没有姓。
普通氐人没有姓,只用父子连名,唯独大氐豪才用汉姓,这也是阿云能编造身份的原因:汉人编户齐民,有名有姓氏,户籍理论上能查到——实际也是一笔糊涂账。
至于氐人就更难了,没有文字,没有官吏,甚至是游耕于深山,几代人不和外面往来,查户口?拿头查么?
吴汉颔首,给这件事定了性:“虽所斩并非隗嚣本人,但夺其印绶,等同于战场上抢得敌人军旗,阿云,你立了大功!”
不等阿云松口气,吴汉下一句话,却出乎他所料。
吴汉很欣赏这个年轻勇锐的氐人青年,拍着他的肩道:“只做一个小屯长可惜了,这样,从此以后,就从万将军麾下,转到我独立师来,让你当个营正!”
……
升官是好事,他得以又爬了一步,但这也意味着,阿云从此要在吴汉麾下听命了。
“但公孙皇帝只让我刺杀万脩,没让我杀吴汉啊!”
阿云心中如此狂呼,更何况,想杀也不容易,和人到中年,早年创伤发作,渐渐多病的万脩不同,吴汉个虽不高,却精壮得很,没做将军前,经常亲手杀人,阿云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更何况,阿云常听军中说,吴汉如今是伍皇帝的利刃,不是在前线,就是在去前线的路上!
如此一来,他非但离开了万脩,常年征战在外,岂不是离第五伦也越来越远了?
可小兵的命运,自己说了可不算,吴汉不是和他商量,只是通知一声,甚至连跟万脩那边打招呼都不用,事情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既然隗嚣依然脱逃,必投南方三十里安故县,事不宜迟,应趁陇军成惊弓之鸟时,穷追猛打,一举拿下!”
都不必吴汉强调,抢功时永远冲在最前头的第一鸡鸣已经开拔了,他甚至有机会逮到真正的隗嚣。
但等正午时分,吴汉整军离开狄道时,前方却传来了一个十分突然的噩耗。
“骁骑将军,校尉追击陇兵时,遇敌军伏弩,当场丧命!”
难得有个因资历够长,被赐可用伍姓的皇亲,就这样殒命陇西。
“前锋三千人亦遭逢败绩,退了回来。”
仗打得太顺了,魏军从上到下都颇为轻敌,连吴汉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第一鸡鸣手下多是氐兵,只能打顺风仗,这也就算了,但吴汉的前锋也是精锐老卒,怎么会吃败仗呢?
等败兵撤回狄道,向吴汉请罪时,才说清楚他们遭遇了什么。
“伏击吾等的,不是安故县陇兵,而是来自南方的蜀军!多有材官劲弩,士卒追击甲轻,这才吃了大亏!”
吴汉听败兵叙述那支蜀兵的阵法,进退有度,越听越觉得不一般,追问:“敌将何许人也?”
“仓促交战,不曾探听到,但下吏撤离前,亲眼看到,那支蜀兵打的旗帜分明是……”
“贾!”
……
虽然没落得身首异处,但一向体面隗嚣,此生也从未如此狼狈颓唐过:他将印绶和坐骑交给亲信,让他们另走一道吸引魏军追击,而隗嚣自己则穿着便服,装作御者,夹杂在败兵里溃逃。
好几次窘迫之时,都差点被魏军所捕,但最后却都得以逃出生天,看着陇右在这一战里彻底分崩离析,隗嚣羞愧之余,也安慰自己:
“以汉高之英明神武,尚有荥阳之困,多亏与他容貌相似的纪信扮作汉王,乘黄屋车,傅左纛,故意吸引楚军,刘邦才从西门逃走。”
“我隗嚣,至少没有令女子被甲出城挨箭,替我遮掩行踪吧。”
如此一想,隗嚣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但魏军追兵仍不停歇,就在他们绕路走到距离安故县只有区区五里地处,眼看即将脱险时,吴汉的前锋就杀到了!看这架势,就是要直取安故县,不让隗嚣有喘息机会啊!
陇兵几已丧胆,亏得这附近狭窄的山隘处,杀出一支不知何时埋伏于此的军队,依靠高阳之势与强弩,杀得因远征而无重甲、追击亦无整阵的魏军败退,才救得隗嚣性命。
隗嚣瞧见他们旗号服色,应该是蜀军,不由大喜,看来方望信中提到的第二批援军自祁山北上,及时赶到了。
隗嚣这才纵马上前,表明身份,被引到那蜀将面前,却见此人面容颇为年轻。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小将打量着落魄的隗嚣,目光从他披在光鲜甲衣外的麻布,一直看到用荆杈替代玉簪的发髻,如此便隗嚣是怎么逃的了,心中不屑,只在马上,朝隗嚣微微点头,一开口并非蜀音,却是南阳话,对方竟也是一位绿汉的“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