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的统治,已经波及到了这偏僻之地。
第八矫只能给自己打气:“汉家长城烽燧,是跟着张骞脚步抵达河西的,而我,便是武德皇帝的先行使者!”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第八矫和高武统却顾不上欣赏这美景,他们只蛰伏在河流边,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悄悄摸过去,借助高武统的肩膀,翻过了高不过一丈的长城。
等过了长城,第八矫才发现自己多此一举,完全可以大摇大摆走过来。
因为这千里塞防,如今竟已空空如也,再没人站在烽燧上守望异域,当匈奴的马队逼近河西时,也再无人燃起烟火,通知军民和朝廷了。
内战如火如荼,边民无人保护,大多逃散。
这让第八矫更感紧迫,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并不知道,酒泉是否已经像张掖那样,被陇右派兵控制,毕竟距第八矫等人遭到袭击,已经过去近一月,说不定连敦煌都没了。
这个疑虑,在他 们因缺乏食物,跑到屯田区找食时得到了解答。
一群乡卒听说里闾中来了两个饥肠辘辘的陌生人,立刻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这群脸上似乎永远沾着沙土的人冲第八矫不断呵斥,高武统听不明白他们的河西土话,只宁死不肯放下自己的弓刀。
倒是来之前突击学过点凉州话的第八矫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
高武统奇了:“使君为何发笑?”
第八矫道:“他们在质问,吾等是否是陇右的奸细!”
“这意味着,酒泉,尚未屈从于陇右!”
第八矫的眼泪淌了下来,在沾满灰土的脸上划出了两道印痕:
“陛下,臣找到‘大月氏’了!”
……
第八矫再现凿空之事的同时,五月底的陇右,已是战云密布。
西汉“大司马大将军“隗嚣脸上的神情也是阴郁的,今日他招来谋主方望,为陇右的前途做最后的决策。
“第五伦称帝,并发檄文,痛斥陇右,而陇山以东陈仓等地大军云集,看来是真要西征了!“
距离上一次陇魏交兵,已经过去一年半,但对于在那场仗里损失上万人马的,这短短时间根本不够恢复,顶多饮鸩止渴,招募羌胡骑入军。
反倒是第五伦横扫幽冀,国富兵强,就算最保守估计,魏之实力,已经十数倍于陇!
所以隗嚣是有些踌躇的:“有人劝我,说如若献出元统皇帝降伦,则陇右民安,四可保矣,先生以为如何?”
方望见隗嚣直到如今还在犹豫,不免有些失望:“主公尊意若何?”
隗嚣摇头:“明面上未有定论,但嚣心中,不愿屈从于第五伦。”
他依然在做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数世然后定的迷梦,希望保住一方诸侯的地位,只是形式确实太难了,隗嚣只执方望手再请求:“还望先生知无不言!”
方望遂道:“那些口口声声说请降可保陇右四郡者,所言确实不虚,但彼辈却唯独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方望发诛心之言:“投降可保陇地诸豪、民众,能保将军么?”
隗嚣顿时大震,确实啊,方望继而冷笑道:”如陇地十余家豪右降魏,依然能保全乡党,累官不失郡县,而唯独将军降魏,又会被如何安置?”
“第五伦虽在手书中口口声声说什么‘若以礼来降,不失封侯之位’,但以其心胸狭隘,定会令将军入朝软禁,自此以后,车不过一乘,骑不过数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如今日,南面称孤哉?是故众人皆可降魏,惟将军不可降伦。”
隗嚣赫然起身:“先生此言有理,我决意与第五伦战到底。”
在嘴上的”陇右民众安宁“和自己的利益门户间,隗嚣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陇人骁勇,喜复仇之风,昔日周原一战,天水、陇西几乎家家户户都失了父兄儿子,只要稍稍煽动,夸大第五伦军队的“残暴”,便能让他们为复仇保家而站在隗嚣一方。
“但第五伦形势大成,光靠陇右,恐怕很难与之对抗。”
方望提议道:“臣愿走武都去汉中一趟,听说公孙述亲自北巡至南郑,臣会以唇亡齿寒之理说之,恳请他派蜀兵走秦岭诸道袭关中,迫使第五伦腹部受敌,不得已而罢征陇之师。”
临行之前,方望还不放心,只对隗嚣道:”将军虽有陇山之险,能借地利以一御十,但第五伦并非不知兵,必利用其大军之势,分道来攻,彼分,我亦要分,陇右兵少,便容易左支右绌。”
隗嚣颔首,送走方望后,也紧急调兵遣将,布置陇山防务。
陇山就是六盘山,横亘在陇右与关中之间,南北走向长达千里。
“从东往西打,无非走两条路,一条是北地到安定的萧关道。”
这儿又名“回中道”,当初秦始皇称帝后第一次出巡,前往边塞,就是在这折了个来回。而汉时匈奴也数次侵犯,烽火边从萧关一直延续到甘泉宫。
前年,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