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天空染着红霞,垂暮的大地浸着鲜血。短促而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两三刻钟,终于在空荡平坦的金湾城郊外,用层叠倒伏的尸体,宣告死亡的终结。
“主神庇佑!这帮托托纳克联军,无知无畏,像野狗一样上前扑咬,甚至逼着我后退诱敌...哈!托托纳克人,倒是比我原本以为的,更要敢战!”
黑狼神情冷硬,从脚下强壮的武士尸体上,用力拔出染红的青铜剑。喷涌的鲜红,瞬间就从搅烂的心口溅出,溅的他满身都是。滴滴的温腻,从他的皮甲上滑落,汇聚在脚下,也勾勒出破损的甲皮,和刺破的内衬。
显然,在刚才急促的厮杀中,哪怕是勇勐的黑狼,也并非毫发无损。
“不错!不怕死!是个值得记住的勇士!”
黑狼低着头,注视着亲手杀死的托托纳克勇士。那名勇士的头上,带着奇特的长木盔,像是顶着一节拗弯的竹子。武士的上身,则穿着无袖的棉甲,上面绘刻着似水似蛇的蓝色纹路,代表着他显赫的身份。而那武士的手中,则握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精制铜矛,有着锐利的红色矛锋。
“木盔、短棉甲、红铜武器...”
黑狼的目光,在托托纳克武士的装备上,打量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再次俯下身来,垂下手中的青铜剑,对准尸体的脖颈,微微一顿,便发出一声厉喝。
“斩!”
“主神见证!作为第一个追着我厮杀、被我认可的托托纳克勇士,我会给予你勇士的荣耀,收藏你的头颅!”
鲜红变为暗红,在草地间积成小泊,又渗入泥土,回馈大地以生机。作为战斗的胜利者,大队的瓜基利武士,正在清理战场的痕迹,处死重伤的敌人,也拷问着轻伤的战俘。
这处城外的战场,距离金湾城的城墙,已经离开足有两里多。层层叠叠的尸体,倒伏在两百米宽的战场上,大致构成一个半圆形。显然,冒进的托托纳克军队,刚刚被三面夹击,近乎包围。而从战场往后,直到金湾城下,则留下了一路延伸的尸体。大部分尸体头朝城墙,背面朝上,穿着托托纳克人的短战衣,没有抵抗的痕迹,正是逃亡中单方面的屠杀。
此刻,城头的守军呼喊斥骂,目眦欲裂。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红发猎手们兴高采烈,割下一个个托托纳克武士的头颅,却再也没有军队出城应战。而数百溃散的祭湖城部武士,则在城头猎手弓箭的掩护下,直接绕城而过,逃往金湾城后方的营寨,只留下匆忙远离的背影。
当黑暗缓缓降临,黑狼已经盘着腿,坐在营地的篝火前。他不疾不徐,一边烤着玉米饼,一边聆听着拷问战俘后,得来的最新情报。
“嗯?这一战,我们战死了六十个本部武士,杀俘了五百多托托纳克战士?”
黑狼皱起眉头,脸色也难看起来。哪怕阵亡六百个托托纳克降军,他的眉头也不会眨上一下。但现在阵亡的,却是六十名本部的军团武士,甚至包括十几名忠诚勇勐的亲卫,直让他心头发疼。
“是的,大酋长!这一战来得十分突然,负责斥候的武士们,都穿着轻便的皮甲。托托纳克人一涌而出,狂追了我们两里,然后展开了混战。亲卫队的勇士,没有时间换上铜甲,也没有时间射箭,这才...”
亲卫乌塔低着头,小心回禀着伤亡。他看了眼黑狼大酋长阴沉的脸色,又赶紧开口。
“当然,两面的援军上来后,托托纳克人被三面进攻,很快就支持不住,转身溃逃。最后,一千多祭湖城部战士,三百多被杀,两百人被俘,只逃出去一半!他们的大部分伤亡,都发生在追击中...”
“嗯?祭湖城部?”
“对!主神见证,这一千多托托纳克军队,都是来自祭湖城部的武士!勇勐如熊的黑狼大酋长,祭湖城部的酋长奥洛,就是刚刚城墙上,被您一箭射死的贵酋!而和您拼死搏杀的托托纳克勇士,则是祭湖城部的武士长,叫做什么奥约米纳...”
“原来如此!祭湖城部的酋长被我一箭射死,难怪出城的托托纳克武士,都跟疯狗一样追我...嗯,酋长战死后,城中的其他部族,根本无法约束祭湖城部的武士...看来啊,所谓的托托纳克联军,实际上各自为战,并没有一个真正掌控各部的大首领!...”
黑狼摸着下巴,思索了会,才回过神来。
“对了,乌塔,这个什么祭湖城部,我从没听过,究竟在哪里?祭湖城,听起来应该是一个靠湖的城邦,人数估计不少。”
“呃!头儿,祭湖城部在大河的东边,至于究竟有多远...我这就过去追问!”
月亮升起,群狼低伏,月亮落下,营地便再次喧闹起来。黑狼穿好铜甲,戴上铜盔,凝望着数里外的金湾城。他握紧了腰间的青铜剑,无声的低语了一句,眼中有杀意闪动。
军团一夜修整,更详细的情报,也从四方汇聚而来。祭湖城部的位置,在金湾城的东方,足有三百多里远。从祭湖城再往东,行两百里,就是托托纳克诸部遥远的东方圣地,隐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