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
十一点三十五分,苏清越给他倒了杯水。
他没回应。
用手用力地抓着头发,好像那种痛苦无法诉说。
客厅灯光昏昏暗暗的,投射在他身上,加深了那种巨大的失落感。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灯盏这么暗。
决定明天就把它换掉。
这个时候广哥终于抬起头,说话了。
“玄静资本始终没给我钱,一再推脱说什么老板还没回来,导致我陷入经营困难。”他从苏清越知晓的过程说起,又道:“这期间他们副总和我说,不行的话可以先挪用一下那边公司的钱,反正老板迟早会回来的。”
他话到这里,忽然停住。
苏清越顿时意识到出了什么麻烦。
追问了一句:“你听了他们的话?”
“嗯,是……”
广哥说着,说着,没有哭,竟然呵呵呵地笑起来。
苏清越明白,那是一种面对巨大灾难无法抗拒时,展现的无奈。
他叹了口气。
没去抱怨,也没追究广哥挪用资金的事。
因为这个时候讨论为什么这么做,已经毫无意义。
他只是问:“你挪用了多少?”倒不是在乎自己的钱,而是担心广哥。
“我不知道郝岑他们怎么知道的。”广哥回:“但从前天下午,他们带着律师突袭了我的办公室,查了所有账本。”他说,又恢复沮丧,双手再次挠头:“差不多得有三四百万。”
听他这么说,当初的不安感又回来了。
苏清越想,几百万的资金倒是一个方面。
只是气愤的是,他一再嘱咐过他,不要挪用。
而且经此一役,广哥在业界的名声会很臭。
以后再想拉到投资就会变得很困难。
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他没有批评广哥。
只是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这也太冒进了。我们一起找股东沟通一下,缓几天。等钱到位了,赶紧还掉……”
没想到这个时候广哥再次低下头,又道:“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现在的问题出在玄静资本。那边晚上忽然给我打电话,说不投这个项目了。”他说到这里,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无力地说:“他们说,我需要偿还那笔五十万美元的过桥贷款。”
“你说什么?”
这一下就连苏清越也愣住。
“是的。”广哥说,再次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又道:“这里还有百分之十五的年化利息要偿还。”他语罢,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目光发直,忽然又笑起来:“我算了算,这快一千万了。”
他说着,摸了摸兜。
掏出一根中华。
点着它,深吸了一口,看看烟卷,叹了口气:“我也算是千万负翁勒。”
“他们说,为什么不投了吗?”苏清越皱眉问。
“没有,只是很干脆地说不投了。说老板回来后,对这个项目很生气。”他深吸了一口烟,咳嗽起来,这才喝了口水:“现在股东们说,如果我不在一周内把钱还上,他们就报案。”
他这么说。
苏清越目光向外。
毫无疑问广哥说了个事实。
这至少是构成挪用资金罪,其余罪名他不清楚。
需要咨询过律师知道。
稍稍觉得自己做得工作不到位。
如果不是因为悦道刚成立,很多事务要处理,他本该多关注那边公司的。
尤其最近,甚至连那边的财务例行报表都没有看。
暗暗叹气。
又觉得现在问题不在这些股东身上,而是在玄静资本。
这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
& 一步步把广哥套住,然后猛地收紧绳索,勒住他的脖颈。
他想了片刻,说道:“你到底调查过玄静资本没?”
“哎……”他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可调查的,当初觉得人家肯给钱,就不错了。还用什么调查,毕竟这么多真金白银砸过来。”他说:“谁想到出了这样的事,”他说又看看苏清越,忽然叹了口气,道:“对不起,那里还有你的钱。”
“这不是钱的事。”
苏清越摆摆手。
对兄弟,他不在乎这些钱。
何况他刚来平京时,都是广哥照顾他。
暗暗叹气。
毕竟毕竟这么多钱,短时间内很难筹集。
想了片刻说:“先和大家见一面,现在只能是争取最大的诚意,肯定会还钱。我来帮你。”他说,又道:“但玄静资本到底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里有事。”
他说,广哥忽然抬头看他。
反应稍微有点慢。
苏清越理解在巨大压力下面,人的反应有时会变得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