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魏禹说的“下一步棋”。
顾执被李玺关在少府监,接连几天都没放出去,而他也一直闭着嘴,从始至终都没供出窦尚书。
魏禹查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窦尚书自己沉不住气,被他诈了出来。
当年,顾执尚未科考,带着一兜子干谒诗,千里迢迢从柳州来到长安,拜访了许多能臣名士,却屡屡被拒之门外。
本以为科考无望,没想到竟被点为了一甲第二名。
大业的科举考试不是“糊名制”,也没有殿试,可谓是“一卷定成败”,尤其是前几句,俨然是主考官说了算。
元始三年,原礼部尚书族中有子弟应试,为避讳,没有担任主考官,由礼部侍郎代替。
那一年,除了顾执之外,得中一甲的皆为门阀贵子。
而当时的礼部侍郎,就是窦尚书。
这份恩情,顾执一直记在心里,虽不会趋炎谄媚,但在私下里会称窦尚书为“恩师”。
魏禹无情地揭穿了背后的隐情:“您可知,头甲第二名本该是原尚书家的子侄,一位姓崔的考生,窦尚书为了打压崔家,这才提拔了您……”
顾执微微一笑,淡然道:“不管背后隐情如何,我的机会都是恩师给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卖他,小王爷就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工夫了。”
李玺:???
我什么都没问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不耽误他直入正题:“枉你读了这么多书,还考中了第二名,还不如我一个小纨绔想事通透。”
顾执不由笑了,“王爷此话何意?”
“就拿我娘亲的事来说吧,书上不是说了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那别人家有女儿和娘亲,就不应该尊重一些吗?”
顾执摇摇头,郑重道:“顾某所为并非针对长宁郡君,而是维护礼法规矩。”
“你心目中的礼法规矩,就是女子必须三从四德、活该受苦受难吗?”
顾执抿了抿唇,缓缓道:“世间阴阳,不就本该如此吗?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
“什么叫‘本该’?顾寺卿心中的‘本该’就是为了讨好男人写下的《女诫》吗?”
李玺冷冷一笑,“书昀兄尊你为恩师,我也尊敬你从前为大业百姓做出的政绩,可是今日,我真的很失望。”
顾执神色一怔。
不是为了他的失望,而是他口中的百姓。
“小王爷心中也有百姓?”
李玺翻了个白眼,窝到魏禹身后,不想搭理他了。
魏禹道:“圣人以下这一代,再没人比福王更心怀百姓。”
顾执看着李玺,若有所思。
他一心为政,踏实做事,却又差了些谋略和眼光,不然也不会被窦尚书利用。
魏禹缓缓言道:“下官听闻,顾寺卿的生母也是二嫁之身,全靠一双巧手,缝制衣衫,做绣帕子,供养您读书。”
“不愧是魏少卿。”顾执一顿,言语间听不出喜怒。
魏禹握了握李玺的手,汲取到足以硬下心肠的力量,“只是,令堂在怀上胎儿之后,精神不济,双手浮肿,再也拿不起绣针,只能靠替人浆洗勉强维持生计……”
顾执喉头微动,背过身,闭上眼。
但他没有阻止魏禹。
他不想妥协。
“许是劳累太过,生产时体力不支,竟……一尸两命。”
“听说是个小娘子,若能平安生产,如今也该有长宁郡君那么大了吧?就是不知,她会不会像郡君那般有才情……”
“别说了。”顾执背着身,双肩微颤,低声道。
魏禹并没有停下,反倒加快语速:“或者像长宁郡君那般命途多舛,白白与心爱之人蹉跎十余载,好不容易与亲子重逢——”
“别说了!”顾执弯下腰,拄着窗颤声道。
“……如今还要受到所谓‘正道之人’的羞辱,还要被当成靶子,说她坏了礼数规矩……”
“我叫你别说了!”顾执终于崩溃,转过身,红着眼眶,嘶声低吼。
李玺紧张地抠住魏禹的腰带。
魏禹身体紧绷。
他知道,这件事,成了。
大理寺中的刑讯手段,他是最娴熟的,这其中最厉害、最有用的,绝不是那些伤人刑具。
而是攻心。
然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那毕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