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禹可太了解李玺了。
萧子睿还暗搓搓地想着, 李玺顶多在自家夫人跟前告告状,夫人骂他两句,他再写两首小诗,哄一哄, 再不能更严重了。
结果, 转天李玺就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小王爷大张旗鼓地去萧家接人了!
金吾卫开道, 先令官鸣锣, 巡城卫拉着水车沿街洒扫, 四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拉着厌翟车, 车架是香樟木做的, 雕着富贵的牡丹花,四角系着嫩粉的绛纱, 车顶盖着象征皇族身份的金棕叶。
真·大张旗鼓。
李玺骑着大白马, 大摆大摇地进了光德坊。
萧家大开中门, 迎接贵客。
萧氏一族出自兰陵,是世代簪缨的显赫门阀, 长安的这一支并非嫡系, 却也出了几个有出息的,最高的官至三品,与龙阁宰辅只有一步之遥。
这样的人家规矩大,重名声, 又好面子。
听说福王来了, 家中的长辈一边暗自欣喜,觉得体面,一边又端着架子, 只派了小辈出去迎接。当家人则穿戴好了, 等在中堂。
殊不知, 李玺根本理都没理他们,直接去了李云萝和萧子睿住的偏院。
萧家宅子不小,人却多,即便李云萝贵为县主,住处也只是一个极小的院子,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
也是她脾气好,把旁边那个大的让给了萧子睿的兄长一家。
李玺每次过来都要吐槽一番,这小破院子,还没他们家荷花池大。
得亏了自家阿姐会收拾,种花养草、奇石小景,打理得温馨妥帖,不然他定然要找萧子睿要说法。
当然,这话他就是自己心里想想,断不会说出来给李云萝添堵。
正房那边,萧家长辈还在商量着是以亲王礼数接待,还是只当亲戚走动。
按理,自然是亲王之礼为先,但是,萧家人为了以后说出去有面子,同时也为了打压李云萝,一致决定,只当亲戚走动。
这边,李玺已经叫人把李云萝的东西往车上搬了。他提前给李云萝写了信,说要接她回家住几天。
理由都是现成的:“我要订亲了,近来家中事多,母亲又身子不适,请二姐姐回去主持中馈。”
萧子睿颤着声音问:“何、何时回来?”
李玺笑眯眯,“不会太晚,也就是……给我小外甥办完百天宴吧!”
萧子睿:“……”
厌翟车走出老远,他还哭唧唧地追在后面:“夫人你信我,这小子绝对是借机报复,你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李云萝美目流转,“哦?小宝为何要报复你?”
“还不是因为那天我骂了他!”
“哦,原来你骂了他呀。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李云萝把车帘放下来,温温柔柔地说:“小宝,回去把东屋那俩箱子给我带上,里面是给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准备的衣裳,足够穿到一周岁了。”
萧子睿……卒。
义宁坊,大理寺官署。
萧子睿里走外转哀声叹气抓耳挠腮。
“我已经三天不见我夫人了,三天了!自打成亲后,我们从未分开这么久。夫人也不回我的信,也不收我的诗,我也吃不上她亲手做的樱桃糕了!”
“啊——让我去死一死吧!”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小舅子这么可怕的东西啊!”
魏禹终于从案宗里抬起头,赏了他一眼。
小虫虫才不是东西。
他也三天没见到那个充满活力的小金虫了。
连可爱的卷宗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趣了。
他会说吗?
“书昀,你得帮帮我!”萧子睿扑到书案前,双手合十,“你向来有主意,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哄哄我那可怕的小舅子,让他放我夫人回家吧!”
“何时?”
“我知道你俩刚发生了……那事,见面挺尴尬的,但是兄弟我是真没法子了,只能靠你了,你可千万别——欸?书昀兄,你刚刚说什么?”
“你想何时去福王府接人?”
“当然是越快越好。”
魏禹把卷宗一合,入匣,归档,摘手套,净手,整头冠,分分钟收拾好走出门。
还特意换了身颜色鲜亮的衣裳。
显白,也显年轻。
萧子睿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他怎么觉得,这人比他还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