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床榻的软硬度不是自己熟悉的感觉,再加上景和帝即使再小心,也还是会发出一些声响,所以敬则则最终还是醒了,但却不敢睁眼,只等着外面没有动静儿了,心想景和帝这会儿泰半是打拳去了,敬则则才忍着疼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别看昨夜景和帝花样繁多,可真落到实处时,却是实打实的欲噬人骨髓,敬则则心知肚明他是在变着方儿地责罚自己,对自己撒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他雨打风吹去。
不过即便是这般疼,敬则则还是起身穿了衣裳就带着华容走了。华容是跟高世云一起到烟波致爽的,毕竟敬则则需要人伺候,高世云想得很周到。另外还派人去了秀起堂,替敬则则取了换洗衣裳。
“娘娘,不沐浴再走么?”烟波致爽里的宫女上前恭声询问。
“不用。”敬则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就想趁着景和帝不在赶紧走。因为她脑子里现在是一团乱麻还没想好后面的路怎么走?
就这么让景和帝和了稀泥,床头打架床尾和?别说景和帝了,就是敬则则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但是其间的分寸实在太难掌握了,若是拿乔多点儿,很可能景和帝一发怒,以后日子难过,当然也有些许可能他还会继续包容。然则依敬则则对皇帝的了解,他虽然喜怒不形于色,然则脾气并不算好,所以两年前他们才会彻底闹崩。
而这一次皇帝回头找自己,或许只是因为这一届入宫的秀女都不得他欢喜,哪怕那三人琴、歌、舞已经夺天地造化了,但不钟意就是不钟意。
敬则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觉得好烦躁啊,有了选择之后反而更添乱,景和帝还不如不回头呢。
出了烟波致爽,敬则则才发现自己面对的具体困难是什么。从烟波致爽走回秀起堂,在这种浑身酸胀痛的情形下,敬则则想想就很想晕倒。
岂料才出院门就看到自己的步辇正等在门外,是龚姑姑安排的,敬则则瞬间就在心里把龚姑姑给亲了一下,身边有这样的人,实在是一大福气。
敬则则回到秀起堂,好好地泡了个澡,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各种舒心方便,难怪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只是她却不想想,这才多久啊,她就把秀起堂当成了窝,那以前住了那许久的水芳岩秀算什么?
龚铁兰在华容替敬则则绞头发时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一旁,笑着道:“娘娘,这下可总算是盼得云开见月圆了。”
敬则则打了个哈欠,什么圆?缺还差不多,缺德的缺。她也是万万没料到景和帝连脸面都不要了,竟然……总之敬则则觉得自己昨晚还是表达出了不想侍寝的意思的,虽然后来有点儿走形。
想着这桩事儿,敬则则的脑子就清醒了。
她还没打算跟皇帝就这么和好。失宠就失宠吧,反正又不是没失过。
不过经过昨晚敬则则多少还是确定,景和帝心里是有她一席之地的,虽然可能只是米粒大小的地,管他是见色起意还是别的,总之他对自己还有兴趣,这就是敬则则的本钱。而本钱是要收利息的。她不打算就这么不明不白,模模糊糊地把旧事了了。
然则皇帝的自尊比谁都强。这一次如此行事,实则已经是自伤自尊了。敬则则叹息一声,估摸着自己再拿住旧事不放,景和帝可能会彻底冷落她。
她这又开始纠结上了,明明已经做了决断了的,可还是纠结。
不过其实决断从她无声地离开烟波致爽就已经做出了,相信景和帝心里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敬则则睡了个回笼觉,在床榻上静静修养了两天,下床走路才能如常,只是膝盖、大腿、以及胸口的痕迹却还要好几日才能完全消退。
这两日秀起堂的宫人全都挺胸抬头的,似乎主子重新得了圣恩,他们去外面说话也硬气些了。只当敬则则从此就要跟以前一般一飞冲天了。
然而敬则则心里却凉悠悠的,怕她们白高兴一场,这人最怕的不是没希望,而是给了希望,却又眼看着它破灭。
这两日景和帝那边儿都没有什么信儿,龚铁兰在宫中经营多年,打听的路子还是挺广,说是今儿晚上景和帝翻了瑾婕妤卫官儿的牌子。这位如今炙手可热,颇似柳缇衣盛宠那会儿的架势了。
龚铁兰说完似乎还生怕敬则则生闷气,所以很是关切地看着她。
敬则则朝龚铁兰安抚似地笑了笑,但心里却明白,景和帝怕是怪她不识好歹了?这是要彻底失宠了么?否则傻子也知道,破冰的关系得趁着热乎的时候赶紧捂化,而不是这样撂在一边让它重新冻住。
但不管景和帝的态度如何,皇后那边却叫人送了几个大西瓜来。说起来也是滑稽,西瓜这样民间常见的东西,敬则则却已经两年多没吃过了。宫中得宠点儿的奴才都能吃瓜,可她一个失宠的嫔妃,能吃上不馊臭的饭菜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夜里敬则则贪凉地靠坐在茶室的美人靠上赏月,茶室四周的隔板都是卸掉了的,八面来风真真是夏日的人间广寒宫。她惬意地看着顺喜从溪涧里将凉水湃过的大西瓜拿了起来,用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