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步伐有些蹒跚的活人。
乐声震天,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红纸漫天飞舞,她活像一位打扮诡异的新嫁娘。时敬之慢慢凑去柳婶身边,不着痕迹地碰了她的手臂一下。柳婶还有体温,肉身却触手绵软,仿佛皮肤下面裹了一大捧棉花。
可她看起来又没有腐烂紫胀之相。
时敬之皱起眉,又捏捏尹辞的胳膊做比对,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然而唢呐声震得人耳膜疼痛,时敬之不好和徒弟交流,只得继续随队伍前进。
禁地在村子正中,入口处是一颗大树。村内的孩子们正零零散散凑在树边,好奇地看着出殡的队伍。
这树不知道生了多少年,许是成了妖。它算不得高,树干却极粗,三十人未必能合抱。树根附近隆起大门似的结构,那只熟悉的黑狗妖正在门口沉睡。见队伍过来,它呜了几声,挪开位置。
走入树门,一眼便能瞧到个巨坑。
巨坑宽得很,差不多能填入一整间民居。它又深得可怕,一眼看不到底。坑周垒了螺旋向下的石阶,石头上生满青苔,边缘荡着朽烂的绳子,看起来不怎么安全。
出殡的队伍摇摇晃晃向下走去。
唢呐声在石壁上打出空洞的回响,一件件红衣混入阴影,柳婶温暖的尸体被众人簇拥向前。随着队伍深入,腐朽的绳子一荡一荡,一股子难言的怪味从坑洞深处传来。
源仙村的温暖气氛半点不剩,只剩无边诡谲。
下到一定深度,时敬之的脚步开始犹豫了。
出殡队伍执着火把,火光摇曳不定,不利于观察。但通过一个又一个惊鸿一瞥,他大概能在心里拼出此处的图景。
众多白衣怪物吊在坑壁上,猛地看过去,仿佛石头上黏了无数个大号虫茧。吊着它们的锁链轻轻晃荡,仿佛在给哀乐打着拍子。水汽的味道越来越浓,里头混了新鲜生肉的腥气,外加一点微弱的排泄物味道。
石阶被阴影彻底吞没,触感却越来越黏。上面不知沾了些什么,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些脓液似的甜腥。
坑洞内壁则挖了一排排整齐的小房间。这些石头小室结构精巧至极,看起来相当古老,像是千百年前的手笔。
时敬之突然生出个诡异的想法。这里不像墓地,更像某种扭曲的牢狱。
众人在坑洞的某一层停下。
并非刻意挑选,而是石阶就断在这里,下面只有深不见底的坑洞。
“就放这儿吧,在老柳身边。”有人悄声道。
人们在狭窄的石阶上小心挪动,给柳婶让出一条路。两个村民将她架去单间小室内,让她平稳躺好。她身边散着几件男性衣物,它们湿漉漉的,几乎和暗色石板融为一体。
“不把她和柳叔葬一起么?”时敬之低声发问。
“柳叔已经尸解成仙了,这里就是他的小间。看,他衣服还在呢。”旁边有人低声解释。
尹辞微微挪了下身子。
只是一个晚上,尸体就消失了?
他用视线将狭窄的石室刮了一遍,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悄然退出两步,又看向深不见底的坑洞。有一丝风自下而上吹来,那股难言的味道又重了不少。
坑壁凹凸不平,就算跳下去,他也爬得上来。不如假装脚滑,就这么——
啪。
时敬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阿辞,这里暗得很。你可别乱跑,小心摔下去。”
尹辞:“……是。”
时敬之就这样掐紧他的腕子,继续发问:“每个人都能这么快登仙?”
“有快有慢吧,咱说不准。很少有人接连登仙,平时大家也不会下来。”
“那息庄的人呢?”尹辞顺着问下去。
他这问题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目光晦暗不明。
“阿辞!”
“师尊,无妨,他们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各位乡亲,我没什么恶意,只是见到这场面,我好奇自个儿会被怎么‘处理’。”
“神女大人说过,那些人在坑下攒仙缘。”引灯的母亲——棉姐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有一个小世界,就像你们从神祠进这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