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靖驰是在阮妤婚后去的战场。
他没走封荫这条路, 也没走仕途这条路,甚至连忠义王的关系都没托,给阮妤留了一封书信, 就告别家里去了北边……阮妤刚知道消息的时候, 急坏了。
前世阮靖驰也是在她婚后去的战场,虽说几年内就打出了累累战功, 可她那会只把自己当做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他好与不好都与她无关。
可这一世不一样。
这一世他是她最疼爱的弟弟, 便是受一丁点伤,她都担心不已。
后来还是霍青行让她放宽心,她才按捺下去,只还是着人给徐之恒带了书信,让他来日去北边的时候给阮靖驰带些东西。
至于好好照顾他的话, 她没说。
徐之恒也是他的兄长, 自然不会让阮靖驰出事。
冬来暑往。
几年过去了。
阮妤的一双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而如想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相较在青山镇时那个腼腆害羞不敢见人的小姑娘,如今的霍如想虽然还是个爱脸红的女孩, 但行事说话都已变得十分落落大方, 加上霍青行这几年官品高升,早早当上了大理寺卿, 又和已成为储君的太子殿下交往甚密, 满长安不知有多少勋贵想攀上霍家这门亲事呢。
也因此自打霍如想及笄之后,家里的帖子就跟雪花似的一片一片飘进来。
连带着阮妤也忙了好一阵。
阮妤平时并不爱应酬, 她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又得教两个孩子, 哪有时间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妇人喝茶赏花说八卦?可事关霍如想的亲事, 阮妤便是再不喜欢也得好生相看……偏她又是个挑剔的, 总觉得那些人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这般挑挑拣拣竟是一个都没挑上。
好在如想也不着急成婚。
阮妤和霍青行更是舍不得把她随便嫁人,就继续相看着。
……
这年秋日。
大魏战胜鲜卑,久待边疆的阮靖驰也终于回来了。
整整五年,当初桀骜不驯的少年身上也有了几分青年人的踪影,不再是从前那副横冲直撞的模样,他高坐马背,一身墨色铠甲,高束的马尾簪着拖曳的红缨,此时红缨随风拂动,露出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颌微收,薄唇紧抿,俨然是一副并不好惹的模样。
可即使如此,他所过之处还是呼声震天。
徐之恒前不久已经成婚了,阮靖驰俨然已经成了长安城中众位贵女最想嫁得夫婿之一,要不是他看着实在不好惹,只怕这会他身上早就被人扔了不少鲜花、帕子了。
“小姐,您小心些!”霍如想的侍女见她一直往前,生怕她被人撞到,忙跟在身后劝阻。
霍如想却只是笑笑,头也不回地说句“没事”,她今日原不知晓阮靖驰回来,是出门买绣花的丝线听人说起才知道,她也有几年没见过阮靖驰了,除了上次嫂嫂生孩子的时候,阮靖驰回来了一趟,两人还一起抱了刚出生的两个孩子。
但他也没久待,留下长命锁,等嫂嫂苏醒便又远赴边疆了。
这么一算,也有四年了。
遥遥看着高坐马上的少年郎,听着周遭的称叹,霍如想的心里是真为这个少时相识的朋友感到高兴,她见过众人讥讽阮靖驰的模样,也见过少年被人说道不堪时沉默的侧脸,如今他能靠自己的实力拥有这些鲜花掌声,她岂会不高兴?
她希望他能永远像今日这样!
“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啊。”
霍如想没想到会走到人流最多的地方,更没想到会被挤到最前面,身旁人流攒动,她听到身后丫鬟急忙喊她,却连答都来不及答,整个人就已经往前扑倒了。
要不是今日有官兵在两旁看着,估计这会她摔倒就得有不少人踩上来了。
可身后的那些人虽然没法上来,闲言碎语却不少,尤其是看管人群的官兵更是沉脸训她,霍如想本就是个内敛羞赧的性子,一听这话更是连头都羞得抬不起来。
丫鬟还在后头过不来,霍如想只能听到她唤她的声音,她低着头,不大好意思地同官兵说了句“抱歉”便想自己起来,不曾想这个时候纷闹的身后忽然变得安静起来